第228章 天命与人力:历史周期律下的蜀汉困局(1/2)

景耀六年冬,成都城破的前夜,一个白发老吏在昭烈庙前烧着纸钱。火光映着他布满皱纹的脸,嘴里反复念叨:“先主啊,不是臣等不忠,是天命要亡蜀啊……”不远处,北地王刘谌正拔剑自刎,鲜血溅在刘备的牌位上,他最后的怒吼穿透夜空:“什么天命!是人心丧尽!”

“天命”与“人力”,这对缠绕中国历史数千年的命题,在蜀汉灭亡的瞬间激烈碰撞。有人将蜀汉的覆灭归咎于“气数已尽”——曹魏占据中原,人口四倍于蜀,灭亡是早晚的事;也有人认为是“人力不逮”——后主昏庸、黄皓乱政、姜维误国,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可历史的真相,往往藏在这两者的撕扯之间:所谓“天命”,或许只是无数“人力”失误累积的结果;而所谓“人力”,也终究要在时代的局限中挣扎。

一、“天命所归”的迷思:实力差距下的宿命论陷阱

建安二十五年,曹丕篡汉时,陈群、华歆等大臣上书称“魏代汉,乃天命所归”,理由是“魏有十二州,蜀仅一州,吴有三州,天数在魏”。这种以“疆域大小、人口多寡”论天命的逻辑,在三国时期深入人心。蜀汉灭亡后,谯周在《仇国论》中更是直言:“因余之国(蜀)小,肇建之国(魏)大,小不胜大,此天之道也。”

不可否认,蜀汉与曹魏的实力差距确实悬殊。蜀汉灭亡时,仅有益州一州(下辖二十八郡),人口九十四万,兵力十万;而曹魏占据司、豫、兖等十二州,人口四百四十三万,兵力六十万。在冷兵器时代,人口意味着生产力与兵源,疆域意味着资源与战略纵深,这种差距就像鸿沟,让蜀汉的北伐更像“以卵击石”。

诸葛亮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他在《后出师表》中坦言“然不伐贼,王业亦亡”——他知道蜀汉的国力耗不过曹魏,只能以攻为守,寄望于“侥幸取胜”。可这种清醒,到了后主年间渐渐被“宿命论”取代。大臣们私下议论“魏强蜀弱,迟早要亡”,连姜维的北伐,也被很多人视为“逆天而行”。

“天命论”的危害,在于它消解了人的主观能动性。当成都的士族们念叨“天命归魏”时,他们其实是在为自己的“不抵抗”找借口;当刘禅接受“降魏保身”时,他也是在“天命”的幌子下逃避责任。这种“反正打不过,不如早点投降”的心态,像瘟疫一样侵蚀着蜀汉的抵抗意志。

可历史上以弱胜强的例子并不少见。刘邦以汉中偏师灭项羽,刘秀以河北一地定天下,靠的都不是“天命”,而是战略、民心与执行力。蜀汉的悲哀在于,它不仅输在实力,更输在“承认自己必输”的心态上——当“天命所归”成了放弃挣扎的理由,灭亡便真的成了“天意”。

二、“人力不逮”的实相:关键节点的决策失误链

建安十三年,刘备在长坂坡失误,只剩数十骑逃亡,看似“天命已尽”,却因诸葛亮“联吴抗曹”的决策而逆转局势;建兴六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因马谡失街亭受挫,却能“拔西县千余家还汉中”,靠的是及时止损的执行力。这些事例证明,即便国力弱小,“人力”的正确运用仍能为蜀汉争取生机。

可蜀汉末年的“人力”,却成了加速灭亡的推手。从景元三年到景耀六年,短短三年间,蜀汉在五个关键节点犯下致命错误:

一是景元三年对曹魏伐蜀预警的漠视。司马昭在洛阳部署伐蜀时,蜀汉有至少半年时间准备,却因刘禅、黄皓的轻慢而错失。若此时能增兵阳平关、加固阴平道,钟会、邓艾的进军绝不会如此顺利。

二是景耀元年姜维废弃“实兵诸围”。魏延创立的防御体系本可让汉中固若金汤,却被姜维的“敛兵聚谷”轻易放弃。这个决策的失误,直接导致钟会大军长驱直入。

三是景耀六年临阵换将的闹剧。黄皓试图用阎宇替代姜维,引发军心大乱,让邓艾得以在沓中牵制姜维主力。若蜀军上下一心,邓艾未必能顺利偷渡阴平。

四是江油守将马邈的不战而降。邓艾偷渡阴平后兵力不足,且疲惫不堪,若马邈能坚守数日,姜维回援即可将其歼灭。可马邈的投降,给了邓艾喘息之机,也打开了通往成都的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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