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南中之困:后院失火的战略短板与治理失当(2/2)
三、资源掠夺的恶果:从“互利共生”到“竭泽而渔”
南中盛产金、银、漆、朱砂、战马,还有丰富的粮食和人口,是蜀汉重要的战略资源基地。诸葛亮时期,采取“等价交换”的原则:用蜀锦、盐铁换取南中的战马和矿产,用粮食援助换取蛮族的兵役支持。建兴七年,诸葛亮在南中推广“稻麦轮作”技术,让粮食产量翻倍,南中“岁贡粮十万斛”,既支援了北伐,也让本地部落“家有余粮”,形成“互利共生”的良性循环。
那时的南中,虽需向蜀汉纳贡,却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诸葛亮赠送的“曲辕犁”让耕作效率提高一倍,汉族工匠传授的“冶铁技术”让蛮族能铸造更好的农具,这种“技术换资源”的模式,让双方都能接受。
资源掠夺的加剧,始于对“贡品”的无度索取。延熙五年,蒋琬下令“南中贡金从每年三斤增至十斤,战马从五百匹增至两千匹”,远超南中的产出能力。为了完成指标,南中都督不得不“派兵搜刮”,有部落因“无金可献”,被士兵抢走了积攒多年的铜鼓,熔化后充作“贡金”。
费祎时期的“盐铁专营”,更是将掠夺制度化。南中的盐井、铁矿本是蛮族部落的生存根本,被官府接管后,蛮族百姓必须“高价购买”本就属于自己的盐铁,而产出的利润则全部流向成都,南中本地“毫无所得”。景耀年间,南中流传着一句民谣:“蜀官来,盐铁空;蜀兵来,鸡犬空。”
人口掠夺则让南中失去了发展根基。姜维为北伐,从南中强征了数万名青壮,这些人大多“有去无回”——要么战死沙场,要么死于屯田的劳役。景耀四年,南中各部落的青壮人口比建兴年间减少了近一半,导致“田地荒芜,生产停滞”,连基本的粮食自给都成了问题。可朝廷仍在催缴贡粮,部落首领只能“借贷度日”,欠了蜀汉官府的“粮食债”,陷入“越借越穷,越穷越被征”的泥潭。
资源掠夺的最终恶果,是南中“造血能力”的彻底丧失。到景耀六年,南中不仅无法支援蜀汉,反而需要“蜀地运粮救济”,成了拖垮蜀汉经济的负担。这个曾经的“资源宝库”,被数十年的掠夺榨干了最后一丝元气,再也无法成为蜀汉的“后院屏障”。
四、南中之困与蜀汉末路:未能稳固的后方与错失的生机
当刘禅在成都城内向邓艾投降时,南中都督霍弋正在永昌郡平叛。不是叛乱响应曹魏,而是蛮族部落趁乱“夺回被官府抢占的盐井”。霍弋看着混乱的战场,想起父亲霍峻曾对他说:“南中安,则蜀国安;南中乱,则蜀国危。”如今看来,这句话成了精准的预言——蜀汉没能稳固南中这个后方,最终在内外交困中走向了末路。
南中的困局,从来不是“蛮族难治”,而是蜀汉自毁长城。诸葛亮用“攻心”和“互利”打下的基础,被后世的“高压”“歧视”“掠夺”一点点摧毁。当南中百姓从“认同蜀汉”到“漠视蜀汉”,这个王朝就失去了最坚实的后方支撑。
其实,蜀汉并非没有机会挽回南中。景耀五年,霍弋曾上书刘禅,请求“减免南中贡赋,恢复诸葛丞相时的政策”,并推荐熟悉南中事务的阎宇(非黄皓亲信同名者)担任南中都督。可这封奏疏被黄皓压下,理由是“边鄙小事,不必惊扰圣听”。那时的蜀汉朝廷,早已被北伐和内斗耗尽了精力,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后院”的死活。
邓艾入蜀后,曾想派兵攻取南中,却被谋士劝阻:“南中与蜀汉积怨太深,必不服从,若强取,恐成持久战。”后来的事实的确如此——西晋建立后,花了近十年时间才平定南中,而南中蛮族对中原王朝的抵触,正是源于蜀汉末年的治理失当。
南中的群山深处,铜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为蜀汉助威,而是庆祝摆脱了那个掠夺成性的王朝。那些被强征的青壮、被抢走的铜鼓、被霸占的盐井,都成了南中百姓记忆里的伤痛,也成了蜀汉灭亡的注脚——一个连后方都无法稳固的政权,注定无法在乱世中立足。
春末的雨水冲刷着南中的山路,洗去了兵戈的痕迹,却洗不掉数十年治理失当留下的伤痕。诸葛亮当年立在南中的“誓约碑”(碑文“汉夷和好,永无兵戈”)早已在战乱中碎裂,就像蜀汉对南中的承诺,终究没能抵过现实的贪婪与短视。而这片土地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再也与“蜀汉”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