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蜀国灭亡的根本原因第209章 关隘崩摧(2/2)

阴平古道的险峻,本应是蜀汉的天然屏障。据《水经注·漾水》记载,阴平道“山高谷深,猿猱难越”,自诸葛亮时期便设有“七屯”守军,负责巡逻警戒。然而,邓艾大军在阴平道行军二十余日,竟未遭遇任何蜀军的侦察兵,这并非偶然,而是蜀汉边防与中枢信息传递系统彻底失灵的体现。

蜀汉的军事情报系统,本由丞相府直接掌控。诸葛亮时期,在汉中设立“记室”,专门负责收集魏军动向,通过“驿马传书”,一日之内便可将前线消息送达成都。但到了刘禅时期,黄皓为蒙蔽后主,竟“拦截驿报,虚报军情”。景耀五年(公元262年),姜维在沓中发现钟会在关中练兵,急遣部将赵广赴成都报信,却被黄皓扣下,刘禅直到次年八月魏军兵临汉中,才得知战事爆发,此时早已错失布防良机。

信息滞后直接导致调度失灵。当钟会大军突破骆谷时,刘禅急召群臣商议对策,竟无人知晓阳安关的守军数量;当邓艾偷渡阴平时,成都方面仍认为“阴平道险,魏军无法通过”,未派一兵一卒增援。更荒唐的是,诸葛瞻率军抵御邓艾时,竟因“不知敌军虚实”而犹豫不决,错失抢占绵竹险要的机会,最终导致全军覆没。这种“中枢不知边防,边防难达中枢”的脱节,让蜀汉的关隘防御如同失去大脑的肢体,只能被动挨打。

四、边防背后的民心向背:守军的挣扎与无奈

阳安关陷落前,守将傅佥曾对部下说:“吾世受汉恩,今日当以死报国。”最终,他率亲卫死战,力竭被杀;而副将蒋舒却认为“蜀祚已尽,何必陪葬”,选择了投降。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折射出蜀汉边防将士内心的撕裂——他们中的许多人,早已在常年的困顿与失望中,失去了“死战到底”的信念。

蜀军士兵多来自益州本土,其中不少是“世兵制”下的军户,祖孙三代皆为士兵。到了蜀汉后期,军户的生活愈发艰难:土地被官吏兼并,家人被征调服劳役,士兵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却还要在前线浴血奋战。据《三国志·蜀书·谯周传》记载,当时益州流传着“魏兵至,蜀民安”的民谣,反映出百姓对蜀汉政权的失望。这种情绪也蔓延到军中,许多士兵“不愿为蜀汉卖命”,甚至在战场上“闻风而降”。江油守将马邈的投降,并非个例——在钟会进攻汉中的过程中,“蜀军降者日以千计”,这正是民心离散的直接体现。

更深远的影响在于,益州本土士族对边防的漠视。自刘备入蜀以来,益州士族便对蜀汉政权心存抵触,认为其“外来政权,榨取蜀地”。当曹魏大军南下时,许多士族不仅不愿“起兵勤王”,反而暗中与魏军联络,为其提供粮草与向导。邓艾偷渡阴平时,正是得到了当地士族的指引,才得以找到“七屯”守军的盲区;钟会能顺利突破阳安关,也与益州士族“暗中配合”密不可分。当一个政权失去了本土精英的支持,其边防的崩塌,不过是时间问题。

结语

绵竹之战的硝烟散尽后,诸葛瞻的首级被传至洛阳,而成都城内的刘禅,正准备着降书。那些曾经守护蜀汉的关隘——阳安关、阴平桥、江油城、绵竹关,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在曹魏大军的攻势下接连崩塌。但究其根本,这些关隘的失守,并非因为不够坚固,而是因为支撑它们的根基早已腐朽:当庙堂之上的决策者们沉迷于权欲,当军备废弛到士兵无力作战,当信息传递沦为虚设,当守城将士失去了战斗的信念,再险要的关隘,也终将成为历史的尘埃。

后世诗人李白曾咏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但他或许不曾想到,真正摧毁蜀汉边防的,从来不是险峻的蜀道,而是人心的离散与制度的崩坏。从诸葛亮“五月渡泸,深入不毛”的苦心经营,到姜维“九伐中原,志继武侯”的孤勇,再到傅佥“力战而死”的悲壮,蜀汉的边防史,恰似一部理想与现实碰撞的挽歌。

下一章,我们将把目光投向蜀汉的经济与民生,看看这片曾被称为“天府之国”的土地,在常年的征战与腐败中,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凋敝,而这,或许才是压垮蜀汉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