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最后的稻草蜀汉末期决策链条的断裂与危机应对(2/2)
即便决策偶有正确,蜀汉的执行环节也早已因腐败、懈怠、离心而瘫痪。这套曾在诸葛亮时期“令行禁止”的执行体系,到末期已变成“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空转机器:将领阳奉阴违,士兵消极怠战,地方官敷衍塞责,最终让“纸上的部署”沦为“现实的泡影”。
军队执行的“阳奉阴违”最为致命。诸葛瞻率军守绵竹时,刘禅严令“速据险要,勿使邓艾逼近成都”,他却因“恐黄皓掣肘”,故意放慢行军速度,甚至在绵竹城外“扎营三日,祭拜诸葛亮祠”,给了邓艾喘息之机;姜维奉命“死守剑阁”,其部将蒋舒(黄皓亲信)却“假称出战,实则献关”,导致钟会大军长驱直入。这种“将不从令”的现象,在蜀汉末期已成常态——将领们首先考虑的是“派系利益”,而非“国家存亡”。
地方执行的“敷衍塞责”加速了崩溃。当刘禅下令“各郡起兵勤王”时,响应者寥寥:蜀郡太守董恢“称病不出”,广汉太守王离“集兵观望”,犍为太守李毅“仅派百人应付”。这些地方官多为益州士族,早已对蜀汉失去认同,他们的逻辑很简单:“若蜀胜,勤王无功;若蜀亡,早降有赏”。这种“投机心态”让成都成了孤城,连诸葛亮曾苦心经营的南中地区,也因“霍弋未得明确诏令”而按兵不动。
基层士兵的“消极怠战”是执行瘫痪的缩影。绵竹之战中,诸葛瞻的士兵“闻鼓不进,遇敌即溃”,甚至有士兵“阵前倒戈,引导魏军”;姜维在剑阁与钟会对峙时,麾下士兵“逃亡者日以百计”,不得不“以严刑威吓”,却适得其反。这些士兵多为益州人,长期承受“北伐之苦”,早已“不愿为刘氏卖命”,他们的溃散,不是战斗力不足,而是“心已不在”。
执行环节的瘫痪,暴露了蜀汉统治的“末梢坏死”。当命令无法穿透派系壁垒,当士兵不愿为政权战斗,当地方官选择袖手旁观,这个政权便只剩下空壳——即便诸葛亮复生,恐怕也难挽回“令不行、禁不止”的残局。
四、对比东吴:危机应对中的“纠错机制”
同期的孙吴,虽也有“孙皓暴虐”的问题,却在危机中展现出更强的纠错能力。凤凰元年(272年),西陵督步阐降晋,晋将羊祜率五万大军接应,孙吴面临“西陵失守则荆州危”的险境。此时的孙吴决策层虽有争论,但丞相张悌迅速说服孙皓“以陆抗为主帅,全权调度”;陆抗接到命令后,果断放弃“分兵拒敌”的建议,集中兵力围西陵,最终“破晋军,斩步阐”。
孙吴的应对,胜在“信息畅通、决策统一、执行坚决”:边报直达中枢,无过滤篡改;皇帝虽昏庸,却愿授予将领全权;将领虽有派系,却能“以国事为先”。这种对比更凸显蜀汉的致命缺陷——它不仅输在国力,更输在危机来临时的“系统响应能力”。
结语:系统失效比敌人更可怕
蜀汉灭亡的最后推力,是危机应对系统的全面失效。信息传递的梗阻让它“看不见”危险,决策层的迟钝让它“想不到”对策,执行环节的瘫痪让它“做不到”防御。这三重失效环环相扣,形成“失明—失策—失能”的死亡链条,最终让邓艾的“偏师”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历史反复证明:一个政权的最大敌人,往往不是外部的强敌,而是内部的系统失效。当信息变成“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当决策沦为“派系斗争的战利品”,当执行蜕变为“阳奉阴违的游戏”,即便没有邓艾、钟会,也会有其他“最后一根稻草”将其压垮。
炎兴元年的成都,当刘禅打开城门时,或许未能明白:他失去的不仅是江山,更是一个政权赖以存续的“系统健康”。而这种健康,从来不是天生的,需要每一代人用“正视问题的勇气、团结协作的智慧、令行禁止的执行力”去维护——这,或许是蜀汉灭亡留给后世最痛彻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