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蛀空的梁柱——从户籍虚报到军粮掺沙的溃烂肌理(2/2)
尚书令樊建曾试图上奏削减宦官黄皓的权力,结果奏折还没递上去,就被黄皓的亲信截获。黄皓没有直接处置他,而是“调”他去负责粮草转运——一个文官被派去管军粮,明摆着是让他“知难而退”。樊建在军仓目睹了“沙中藏粮”的乱象,想上书揭发,却发现驿站的驿卒都是黄皓的人,“凡言弊政者,文书皆被扣”。最后,他只能在日记里写下:“言路绝,事不可为”,选择了沉默。
这种沉默像瘟疫一样蔓延。有官员发现户籍造假,想核查,却被上司以“动摇国本”警告;有将领上报军器质量差,反被斥责“惑乱军心”;连姜维的北伐奏折,也被黄皓篡改——把“军粮不足,请求暂缓”改成“兵精粮足,请求伐魏”。当说真话的成本远高于说假话,当沉默的人比发声的人活得更“安稳”,整个决策系统就成了聋子的耳朵。刘禅直到邓艾兵临城下,才知道“成都周边已有十万流民”“剑阁守军只剩三成”,不是因为他愚蠢,而是因为没人敢让他知道真相。
四、基层的“信任崩塌”:从“父母官”到“劫道贼”
蜀国灭亡前五年,南中孟获的后裔孟虬曾组织过一次“民变”,起因是“官吏强征‘祥瑞税’”——当地官员见山中有白象出现,便宣称是“吉兆”,要百姓按户缴纳“祥瑞税”,实则全入私囊。百姓不堪其扰,揭竿而起,虽然最终被镇压,但留下一句民谣:“蜀官如狼,蜀吏如狗,宁逢猛虎,不遇蜀侯。”
这不是南中独有的现象。在蜀郡,百姓要缴纳的税目多达二十余种:除了常规的田税、人头税,还有“盐铁附加费”“驿站摊派”“军粮预征”(提前征收三年的粮税),甚至“笔墨钱”(官府文书的抄写费,实则强买强卖)。广汉郡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普通农户的年收入,有七成要用于缴税,剩下的三成,还可能被小吏以“损耗”“手续费”等名义克扣。
当“父母官”变成了“劫道贼”,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便彻底崩塌。邓艾入蜀时,一路几乎未遇抵抗,甚至有百姓主动为其引路,不是因为他们“叛国”,而是因为“换个朝廷,或许能活得好点”。江油关守将马邈投降,不是因为怯懦,而是他收到的军粮里全是沙土,士兵早已溃散——“我守的不是国,是一群蛀虫”,这是他投降时说的话。
结语
蜀国的灭亡,从来不是因为“姜维穷兵黩武”,也不是因为“刘禅昏庸无能”,这些只是表层原因。深层的病灶,是从户籍册上的一个假名字开始,从军仓里的一把沙土开始,从朝堂上的一次沉默开始,从官吏手中的一次勒索开始——当整个体系都在奖励造假、惩罚诚实,都在纵容贪婪、压制良知,都在让作恶者得利、让守规者吃亏,它就成了一棵内部已经蛀空的大树,别说邓艾的奇袭,就算没有外敌,也迟早会在一阵风里倒下。
那些藏在账册缝隙里的 phantom 丁口,那些混在军粮中的沙土,那些烂在驿站里的奏折,那些百姓绝望的叹息,才是蜀国真正的掘墓人。它们不像战场上的刀枪那样耀眼,却能一点一点,把一个政权的根基啃得干干净净,直到最后轻轻一推,便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