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根烂于内——蜀汉灭亡的结构性溃败(2/2)
蜀汉的人口仅94万(《三国志·后主传》注引《蜀记》),不足曹魏的1\/4,却要维持10万以上的军队(军民比例1:9),这意味着“十个百姓养一个兵”。为了支撑这种超负荷的军事存在,蜀汉采取了三种“饮鸩止渴”的手段,最终把自己逼入绝境:
1. 竭泽而渔的赋税:除了常规的“田租”“户调”,蜀汉还首创“口算钱”(人头税的附加税)和“盐铁专营”的极端形式——不仅盐铁由官府垄断,连煮盐的器具都要“官借官还,逾期罚钱”。据《华阳国志·蜀志》,蜀地百姓“岁输布三匹,米五斛”,是东汉时期的两倍。到后期,甚至出现“收编流民为兵,强征其家产”的情况,导致“民有菜色,道有饿殍”。
2. 以战养战的幻觉:诸葛亮、姜维们试图通过北伐“掠夺曹魏资源”来弥补内部不足,但现实是“每次北伐消耗的粮草军械,远超掠夺所得”。建兴六年(228年)第一次北伐,蜀军“粮尽而退”,损失“戎马千匹,甲仗万领”;延熙十七年(254年)姜维北伐,“拔狄道,收其民数千”,但为了守住这些人口,“留兵屯守,粮道险远,运转不继”,最终“兵民多死”,反而赔了更多。这种“得不偿失”的军事冒险,就像一个人靠“借高利贷”维持体面,利息越滚越高,最终被债务压垮。
3. 治理能力的退化:当所有资源都向军事倾斜,民生与基建被严重忽视。蜀汉末期,蜀地“水利失修,沟洫壅塞”(《水经注·江水》),导致粮食产量连年下降;而“执法峻急”又让官吏失去灵活性——据《三国志·简雍传》,天旱时百姓因“私饮池塘水”被抓,简雍只能用“男女同浴”的比喻讽谏,才让刘备赦免。这种“军事优先”的治理模式,把蜀汉变成了一台“只知抽血、不会造血”的战争机器,一旦机器的某个零件(比如某次大败)出现故障,整个体系就会瞬间停摆。
四、最后的稻草:本土精英的“用脚投票”
益州士族对蜀汉的态度,经历了从“隐忍”到“抛弃”的转变。早期,他们虽不满,但因“曹魏篡汉”的名头,仍对蜀汉保持表面服从;到了后期,当姜维“每欲兴军,蜀人苦之”(《三国志·姜维传》),他们开始主动“用脚投票”:
- 犍为太守张翼“每谏姜维北伐,言不宜黩武”,被排挤后“托病归郡”,实际上与曹魏暗通消息;
- 蜀郡大儒谯周撰写《仇国论》,公开宣称“因余之国(蜀汉)若不知止,必遭肇建之国(曹魏)吞并”,为投降制造舆论;
- 邓艾入蜀时,“所过郡县皆降”,连诸葛亮曾镇守的南中地区,都“无一人起兵响应”——益州人用沉默和顺从,完成了对蜀汉的“集体抛弃”。
这种抛弃,本质是“外来政权”与“本土社会”数十年矛盾的总爆发。当一个政权始终把“外来者利益”置于“本土利益”之上,当它的存在只会带来“赋税加重”“子弟战死”,那么即便没有邓艾的奇袭,它也会在本土社会的“消极抵抗”中慢慢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