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镜像中的启示——从蜀汉灭亡看权力运行的永恒困境(1/2)
洛阳城的太学里,司马昭曾让降臣郤正讲解蜀汉兴衰。当郤正说到“诸葛亮治蜀时,道不拾遗;黄皓乱政时,民怨沸腾”时,司马昭笑问:“同一片蜀地,同一些百姓,为何前后判若两国?”这个问题,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所有政权的共同困境——权力是滋养盛世的雨露,还是催生衰亡的毒药,从来不取决于权力本身,而取决于掌权者如何使用它。蜀汉的灭亡,与其说是“天命已终”,不如说是权力运行机制失控后的必然结果,而这种失控的逻辑,在漫长的历史中反复上演,成为后人必须直面的永恒课题。
一、“强人政治”的双刃剑:高效与隐患的共生
诸葛亮治蜀的十二年(223—234年),是蜀汉权力运行的“黄金时代”。他以“丞相录尚书事”总揽全局,“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却能做到“赏罚分明,不避亲疏”:马谡违令被斩,蒋琬犯错被贬,而张裔(益州人)、杨洪(益州人)因才被重用。这种“强人政治”的高效,让蜀汉在夷陵之战后迅速恢复元气——南中平定、北伐震动关中、府库充盈,史称“亮之治蜀,田畴辟,仓廪实,器械利,蓄积饶”(《三国志·诸葛亮传》注引)。
但“强人政治”的隐患,藏在高校的阴影里。诸葛亮的“事必躬亲”,导致官僚体系缺乏“自主决策能力”,大小事务依赖丞相决断;他的“道德完人”形象,让后继者难以企及,形成“后诸葛时代”的权威真空。蒋琬、费祎虽为良臣,却因“威望不足”难以压制派系纷争;而刘禅在“相父”的庇护下,从未真正学习过帝王之术,亲政后只能在“放权”与“专断”之间摇摆,最终被黄皓钻了空子。
这种隐患在历史中不断重演:秦始皇以“铁腕”统一六国,却因“无继承者能续其威”而二世而亡;雍正帝以“勤政”整顿吏治,却因“集权过度”让乾隆朝官僚体系僵化。“强人政治”能解决一时的危机,却无法构建可持续的制度,正如诸葛亮自己在《出师表》中忧虑的“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当权力的运行过度依赖个人能力,而非制度约束,一旦“强人”离去,崩塌便近在眼前。
二、“派系平衡”的临界点:合作与倾轧的转换
蜀汉的权力舞台上,始终存在“荆州派”与“益州派”的角力。刘备、诸葛亮时期,这种角力被控制在“合作框架”内:荆州派主导核心权力,却需借助益州派的地方治理经验;益州派虽居次要地位,却能通过“科举”“荐举”进入权力体系。张裔(益州人)任丞相长史,董允(益州人)任侍中,都是平衡的例证,史载“亮推诚心,布公道,益州人士,多有进用”。
但这种平衡在蒋琬、费祎之后被打破。荆州派后代(诸葛瞻、董厥)为巩固权力,将益州派排斥在中枢之外,甚至篡改“察举制度”,优先提拔“荆州旧部子孙”。益州士族的不满从“隐性”转为“显性”:犍为太守杨洪因反对北伐被罢官,临终前告诫子弟“勿仕蜀廷”;谯周撰写《仇国论》,公开质疑蜀汉政权的合法性。当邓艾兵临城下时,益州士族集体支持“降魏”,本质上是对“派系倾轧”的终极反抗。
这种“平衡到倾轧”的转换,是权力运行的常见陷阱。北宋“新党”与“旧党”的党争,明末“东林党”与“阉党”的厮杀,皆因“派系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最终耗尽政权活力。而破解之道,在于构建“超越派系的共同目标”——诸葛亮时期的“北伐复汉”,曾短暂实现这一目标;当这一目标因“现实受挫”而模糊,派系倾轧便会失控,这是蜀汉留给后世的深刻教训。
三、“民生底线”的警示:供养与掠夺的界限
蜀汉灭亡前十年,成都周边的农民发明了一种“无声的抗议”:他们在缴纳的粮食里掺沙土,在织造的蜀锦里加麻线。这种“消极抵抗”的背后,是民生底线被突破的绝望——姜维北伐导致“岁无宁日”,黄皓贪腐让“赋敛倍于往昔”,百姓“卖儿鬻女以充军饷”,连《三国志》这样的“正史”都不得不承认“蜀民面有菜色,流亡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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