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崩塌的根基——蜀汉覆灭的深层逻辑(2/2)

那面曾让诸葛亮“夙夜忧叹”的旗帜,最终倒在了自己人的脚下。

三、结构性撕裂:外来集团与本土士族的死结

蜀汉的权力结构从一开始就埋着炸药。刘备带入蜀地的“荆州集团”(以诸葛亮、关羽、张飞为代表)是统治核心,而益州本土士族(如谯周、张裔)始终被边缘化。这种“外来者掌权”的格局,注定了矛盾的不可调和。

刘备和诸葛亮在世时,还能靠威望压制冲突。诸葛亮平定南中后,曾试图吸纳益州士族,提拔张裔、杨洪等本地人才,但核心权力(军权、财权)始终牢牢抓在荆州集团手中。《三国志·蜀书》里,益州籍官员的传记大多简略,且极少有人能进入决策层。这种“排外”姿态让益州士族积怨已久,谯周在《仇国论》里暗讽蜀汉“因余之国小,而肇建之国大,凭危恃险,阻兵怙强,嫡庶相疑,贤愚失序”,正是本土士族的集体控诉。

到了后期,荆州集团的人才梯队早已断层。诸葛亮去世后,能撑起大局的只剩姜维一个“外来户”,而他的北伐又进一步损害了益州士族的利益——军费摊派、徭役征发,最终都落在本土百姓头上。当邓艾偷渡阴平,正是益州士族的“带路”让蜀军防线形同虚设;当谯周力主投降时,他说出的“若陛下降魏,魏必裂土封陛下”,其实是益州士族与曹魏的默契:我们帮你接管蜀地,你保障我们的利益。

这种结构性撕裂,让蜀汉从内部就成了一盘散沙。外来集团怕被本土势力反噬,本土势力恨外来集团垄断利益,双方在“保境”还是“投降”的选择上,根本无法形成合力。邓艾兵临城下时,刘禅身边的大臣们各怀心思,与其说是“后主昏庸”,不如说是这个撕裂的权力结构,早已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四、历史的镜鉴:不是败给对手,是败给了自己

当刘禅的降书送到洛阳时,司马昭评价:“虽使诸葛亮在,不能辅之久全,而况姜维邪?”这句评语道破了真相——蜀汉的灭亡,不是因为对手太强,而是自身的根基早已腐朽。

它的地缘困局、信仰崩塌、结构撕裂,每一项都是自己种下的因。诸葛亮的“鞠躬尽瘁”延缓了崩塌的速度,却没能改变结局;姜维的“九伐中原”加速了能量耗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几根稻草。

这个政权最悲壮的地方在于,它始终在和自己的短板搏斗:用北伐掩盖地缘劣势,用“汉室”符号掩盖信仰流失,用强权压制内部矛盾,最终在所有矛盾同时爆发时,轰然倒塌。

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奔跑的人,越是拼命挣扎,越加快了水分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