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根基的崩塌(2/2)
三、制度失效:制衡缺失与派系内耗的恶性循环
蜀汉的制度设计从一开始就埋下隐患:刘备为巩固权力,过度依赖“荆襄集团”,形成“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封闭体系,缺乏有效的权力制衡与人才流动机制。
这种封闭性导致两大恶果:一是人才断层。益州本土士人长期被排斥在中枢之外,即便有才能也难以施展(如张裔、杨洪等益州籍官员虽有政绩,却始终未能进入核心决策层),造成“外来人才凋零后,本土人才接不上”的尴尬局面。到后期,朝堂上竟出现“黄皓这样的宦官专权”,本质上是人才匮乏、无人能填补权力真空的表现。
二是派系内耗。荆襄集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诸葛亮去世后,蒋琬、费祎与姜维的“保守派”和“主战派”之争,诸葛瞻与姜维的矛盾,都消耗着政权的元气。尤其是姜维与诸葛瞻的对立,直接导致防御体系崩溃——当邓艾奇袭阴平时,姜维在沓中被钟会牵制,诸葛瞻在绵竹拒绝接受姜维的军事建议,最终“父子战死”,成都门户洞开。这种“内斗优先于御敌”的制度性缺陷,让政权在危机面前无法形成合力。
更关键的是,蜀汉缺乏自我纠错的机制。当百姓因重赋而不满时,没有“言路”让他们的声音被听到;当士人质疑北伐合理性时,只能通过“谯周着书”这种迂回方式表达;当宦官专权时,朝臣要么“依附求存”,要么“称病归隐”。制度失去了“自我净化”的能力,就像人体失去了免疫系统,再小的病灶也能发展成致命重疾。
四、根本之困:未能完成“本土化”的政权终究是浮萍
蜀汉灭亡的最深层逻辑,在于它始终未能完成从“外来政权”到“本土政权”的转化。刘备集团以“客军”身份入蜀,虽有诸葛亮的“和抚”政策,却始终未能真正融入益州的社会结构——荆襄集团把持权力核心,益州士族被边缘化,普通百姓则在“兴复汉室”的宏大叙事下承受着现实的重压。
这种“外来性”让政权始终像“浮萍”,没有扎下深根。当“汉室正统”的口号能吸引部分士人时,尚可维系;当口号失去吸引力,而本土群体又未被纳入权力体系,政权便成了“无本之木”。反观曹魏(及后来的西晋),虽以“篡汉”起家,却通过“九品中正制”吸纳士族,推行“休养生息”安抚百姓,快速完成了“本土化”整合,成为更能代表中原社会的政权。
成都城破之日,刘禅面缚出降,益州百姓“街陌安堵,秋毫无所犯”,没有反抗也没有悲戚。这种“漠然”正是蜀汉未能扎根的证明——百姓不觉得这是“亡国”,只当是“换了个管理者”。对他们而言,谁来统治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他们“安其居、乐其业”,而这恰恰是蜀汉后期最没能提供的。
从民心离散到信仰消解,从制度失效到本土化失败,蜀汉的灭亡不是某个人的过错,也不是某场战役的偶然,而是一个未能与土地、与人民真正结合的政权,在历史浪潮中必然的结局。它的兴衰警示后世:任何政权,若不能扎根于民心,不能回应民众的真实需求,即便顶着再辉煌的招牌,终究会被时代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