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蜀国灭亡的根本原因第32章(2/2)
刘备入蜀初期,其军事核心层堪称豪华:关羽、张飞、赵云等“五虎上将”皆是百战之将,魏延、黄忠等将领也能独当一面。即便是降将,如马超(原凉州军阀)、王平(原曹魏将领),也能得到重用——王平在街亭之战中力挽狂澜,后被任命为镇北大将军,镇守汉中,成为防御曹魏的核心力量。这种“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用人风格,使蜀汉在兵力劣势的情况下,仍能与魏、吴抗衡。
诸葛亮执政后,虽延续了任人唯贤的传统,却也埋下了人才断层的隐患。他“亲理细事,汗流终日”的集权风格,压抑了下属的主动性;对将领的要求过于严苛,马谡失街亭被斩,李严因运粮延误被废,虽彰显了法治精神,却也导致“贤才畏罪而不敢进”。蒋琬、费祎作为诸葛亮选定的继承者,虽擅长内政,却缺乏军事才能——蒋琬曾计划“乘水东下袭魏兴、上庸”,因众将反对而作罢;费祎则“常裁制姜维,与其兵不过万人”,直接限制了军事人才的成长。
到姜维时期,蜀汉的军事人才已出现“青黄不接”的危机。能独当一面的将领仅剩张翼、廖化、董厥等人,而三人中,廖化已年过七旬,张翼反对北伐,董厥缺乏实战经验。更严重的是,姜维与其他将领的矛盾加剧了内耗——张翼曾在朝堂上直言“姜维之出,国用疲竭,宜罢兵息民”,两人因此结怨;诸葛瞻(诸葛亮之子)甚至与董厥密谋“表后主,以阎宇代维”。这种将帅失和,使蜀军在大敌当前时难以形成合力。
钟会、邓艾伐蜀时,蜀汉能调动的将领中,傅佥战死阳安关,诸葛瞻兵败绵竹(今四川德阳),马邈投降江油关,最终竟无一人能组织有效抵抗。当邓艾兵临成都时,刘禅身边除了主张投降的谯周,竟无一位将领愿率军死战——这种人才凋零的悲凉,恰是蜀汉军事体系崩溃的最直观写照。
四、民心向背的逆转:从“箪食壶浆”到“望风归降”的认同危机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古训在蜀汉灭亡的过程中得到了残酷验证。从刘备入蜀时的“百姓夹道欢迎”到刘禅降魏时的“士民莫不流涕”,短短四十年间,益州民众对蜀汉政权的情感已从拥护转为疏离,而这种转变的根源,是长期的战争消耗与政治压迫。
刘备夺取益州时(公元214年),曾与士民约法三章:“缓刑弛禁,宽仁百姓”,加上刘璋统治时期“性宽柔,无威略,蜀土人士,专权自恣”,益州民众对刘备集团一度抱有期待。诸葛亮执政初期,虽推行严刑峻法,却“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使“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赢得了士民的敬畏。此时的蜀汉,虽偏安一隅,却仍有“兴复汉室”的精神凝聚力。
但频繁的北伐逐渐消磨了这份认同。从建兴六年(公元228年)到景耀五年(公元262年),蜀汉在三十四年间发动了十一次北伐(诸葛亮五次,姜维六次),平均每三年一次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使益州民众不堪重负。据《三国志·蜀书·后主传》注引《蜀记》记载,蜀汉灭亡时,“领户二十八万,男女口九十四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吏四万人”——也就是说,每九名百姓就要供养一名士兵或官吏,这种比例在三国中是最高的。当时的益州,“民有菜色,道殣相望”,连谯周都在《仇国论》中借“因余之国”(暗指蜀汉)与“肇建之国”(暗指曹魏)的对话,批判穷兵黩武:“处小而攻大,疏爵而赏捷,力少而不畏强,兵疲而好战,此亡国之风也。”
政治腐败进一步加剧了民心的流失。黄皓专权期间,“贿赂公行,政以贿成”,地方官员为讨好宦官,肆意搜刮民财,导致“百姓失业,嗷鸿遍野”。据《三国志·谯周传》记载,当时益州士族“皆怨皓浊乱国政”,普通民众更是“思魏之德”。当邓艾大军进入益州后,“秋毫无犯,百姓安堵”,甚至出现“蜀民多降”的景象——这种“敌至不抗”的现象,绝非单纯的怯懦,而是民心向背的真实反映。
结语:防御体系崩溃背后的民心离散
阴平古道的奇袭之所以能成功,表面看是姜维战略失误与邓艾军事冒险的结合,实则是蜀汉国防体系全面崩塌的必然。从汉中防线的自毁到情报网络的瘫痪,从军事人才的凋零到民心向背的逆转,这个曾以“汉室正统”自居的政权,最终在内外交困中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当刘禅在成都城头竖起降旗时,或许会想起诸葛亮在《出师表》中的告诫:“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但历史无法重来,蜀汉的灭亡,不仅是一个政权的终结,更是一个时代的警示——任何无视民生、背离民心的统治,即便有天险可依、有忠臣可恃,最终也难逃崩塌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