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故纸堆里的回响(1/2)

永和九年的春天,会稽山阴的兰亭正飘着墨香。王羲之提笔蘸墨时,忽然瞥见案角那卷泛黄的《蜀书》残卷——是友人从蜀地带来的,纸页间还沾着蜀地特有的朱砂碎屑。他展开书卷,“沈砚之 撰”四个字映入眼帘,笔锋苍劲如老树盘根,倒像是用骨头刻出来的。

“逸少,在看什么?”谢安端着酒杯走过来,酒液晃出琥珀色的光。

王羲之指着残卷里“绵竹之战”的记载,低声道:“你看这段,苏临州战死前,麾下士兵不足千人,却硬是冲垮了邓艾的先锋营。”他指尖划过“汉祚永存”四个字,墨迹深透纸背,“明明知道成都已无援兵,为何还要死战?”

谢安俯身细看,忽然笑了:“就像我们现在,明知偏安江南,终非长久之计,不还是要在这里曲水流觞?”他饮尽杯中美酒,目光落在远处的青山上,“有些东西,比活下去更重要。”

残卷在春风里轻轻颤动,像是在应和他的话。王羲之忽然想起去年在洛阳,见过刘禅的后人。那是个锦衣玉食的少年,说起蜀汉,只记得成都的锦缎比建康的光滑,对“诸葛亮”“姜维”这些名字,茫然得像听陌生人的故事。

“你说,沈砚之当年护着这些残卷,到底想留下什么?”王羲之问。

谢安没直接回答,而是从行囊里取出另一卷书——是陈寿的《三国志·蜀书》。他翻开“后主传”,指着其中一句:“后主举家东迁,册命为安乐县公。”再翻到“姜维传”,末尾写着“维妻子皆伏诛”。

“陈承祚是蜀人,”谢安轻声道,“可他笔下的蜀,是‘国不置史,注记无官’的模糊影子。”他将两卷书并在一起,“沈砚之的残卷里,连江油守将马邈投降前夜的家书都记着——‘妻小安好,勿念,吾……身不由己’。”

王羲之忽然懂了。陈寿写的是史,沈砚之记的是人。是那些在时代洪流里挣扎的、会哭会怕却依然选择坚守的人。

残卷里夹着一张褪色的药方,字迹娟秀,是沈砚之妻子的手笔。上面写着“川贝三钱,枇杷叶五片,治咳”,旁边有沈砚之的批注:“景元四年冬,咳甚,妻夜煎药,药香透窗,似先母在世时。”

他想起沈砚之在柴房里咳血的模样,忽然心口发闷。这个在史书里可能只占一行字的“蜀臣”,也曾有过窗下煎药的暖,有过灯下校书的静,最终却要在魏兵的刀下,用身体护住一箱故纸。

“听说蜀地还有人在传沈砚之的故事?”王羲之问。

谢安点头:“我去年过蜀道,见栈道旁有个老妪在卖拓片,拓的就是‘沈砚之护书处’。她说,当年沈大人死后,是个少年把他葬在锦官城外的竹林里,坟前没立碑,只种了棵槐树——说是太学里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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