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账目疑云（2/2）

我背心沁出一层冷汗。此事若在我核查前爆发，我百口莫辩。如今我既已发现，是立即上报，还是暂且按下？

正在权衡之际，我又在核查邻近一处空置宫苑的日常维护费用时，发现了一连串可疑的“采购”记录。诸如“上好花梨木木料十方”、“金丝楠木板材五块”、“太湖奇石若干”等等，数量不大，但品类繁杂，时间跨度长达半年，总计金额却是不菲。这些材料，绝非日常维护所需，倒像是……小型营造？

那处宫苑久无人居，为何需要持续采购如此多的贵重建材？这些材料又流向了何处？账册上只有简单的“采买”记录和模糊的“用于宫苑修缮”字样，既无详细的入库凭证，也无明确的用工记录。

一个大胆的念头涌入脑海：假借维护之名，行贪墨之实？甚至……暗中营建私密之所？ 柳家虽倒，但其党羽是否仍在利用职务之便，继续蚕食宫帑？这些记录，时间恰好在柳家事发前后，是最后的疯狂？还是另有所图？

线索越来越多，如同散落的珍珠，却缺少一根将其串联的主线。我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隐藏在看似平静的账目之下。涉及的或许不仅仅是几个贪墨的小太监，可能牵扯到内务府更深层的势力。

我合上账册，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窗外月色清冷，海棠花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摇曳不定。我知道，仅凭我一人之力，难以深挖下去。这些疑点，必须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但如何上报？向谁上报？直接禀明贤妃德妃？她们态度不明，难保不会打草惊蛇。通过高德忠？太过显眼，容易引人猜疑。

忽然，我想起了那本《古今诗萃》，想起了那朵淡淡的梅花印记。皇帝……他既然给了我接触宫务的机会，是否也在等待我的“答卷”？

一个计划在心中渐渐成形。我不能直接呈报账目问题，那太引人注目。但我可以借请教宫务管理之名，将我在核查过程中遇到的“困惑”与“不解”，以一种谦卑求教的方式，夹杂在例行汇报中，递到皇帝面前。比如，询问“炭敬”发放的具体流程是否存有漏洞，请教“器皿修缮”的费用核定标准，探讨“宫苑维护”物资采购的监管机制……看似请教规章，实则句句指向发现的疑点。

只要皇帝有心，他必然能从这些“请教”中，读出账目下的暗流。如此，既传达了信息，又保全了自己，将探查的主动权交还给了皇帝。

决心已定，我铺开宣纸，斟酌着词句，开始起草一份看似寻常的宫务请示折子。窗外，更漏声长，紫禁城的夜，深沉如海。而我笔下流淌的墨迹，或许将成为搅动这深海的，第一缕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