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冰火同源（下）（2/2）

凌烬的意识从无边的黑暗与痛苦中缓缓上浮，如同从深海浮出水面。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的灼热与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疲惫，以及一种奇异的、与周围环境（甚至包括不远处那个冰冷存在）水乳交融的和谐感。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虚弱无力，却不再是那种失控的颤抖。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朴的石室屋顶，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安的药香。他微微偏头，看到了旁边玉台上依旧昏迷、但脸色已大为好转的周云羲。她静静地躺着，长睫如蝶翼般覆在眼睑上，气息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凌烬心头——是她在最后关头，以某种方式，分担了他的痛苦？还是……他们共同闯过了鬼门关？

“你醒了。”一个清冷平和的女声在一旁响起。

凌烬转目望去，只见一位白衣素雅、气质出尘的女子正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她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探究与了然。

“是……前辈救了我们？”凌烬的声音干涩沙哑，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虚弱的身体。

“是你们自己，找到了共存之道。”薛慕华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叹，“我只是顺势而为，护住了你们一线生机。”她走到凌烬身边，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腕脉上，片刻后，眼中异彩连连，“奇妙……当真奇妙！至阳火毒与玄阴绝脉，竟能以此种方式达成平衡……虽然只是初步的、极其脆弱的平衡，且远未根除，但……这已是亘古未闻之奇迹！”

她收回手，目光扫过凌烬和周云羲，最终落在凌烬脸上，语气变得严肃：“年轻人，你体内这至阳之力，霸道无比，源自何处？这姑娘的玄阴绝脉，又是如何得来？你们二人，究竟是何关系？”

凌烬心中一凛。他知道，面对这位深不可测的药王谷主，隐瞒或许并非明智之举。他沉默片刻，简略道：“晚辈凌烬，家中遭逢大变，此力……或许是家族遗祸。周姑娘……是途中相遇，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她的寒毒，晚辈亦不知详由。”他避重就轻，并未提及前朝、慕容锋等敏感字眼。

薛慕华何等人物，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保留。她也不点破，只是淡淡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你二人之力，本是水火难容的死局。如今竟能异变出这一线生机，或许是天意，或许……是你们血脉或命格中，本就藏着不为人知的因果。”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这平衡初成，脆弱无比，需时时谨慎，更需寻得彻底化解之法，否则终是镜花水月。你二人，今后恐怕是命运相连，祸福与共了。”

命运相连，祸福与共……凌烬咀嚼着这八个字，目光再次落在周云羲安静的睡颜上，心中波澜起伏。是从何时起，这个清冷倔强的前朝公主，已经与他的人生如此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是因为交易？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那一次次生死与共中，悄然滋生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牵绊？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挽月激动的声音响起：“薛谷主！小姐……小姐她的手指动了！”

薛慕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对凌烬道：“她也该醒了。你好生休息，莫要妄动真气。后续调养，还需从长计议。”说罢，她转身走向石门。

凌烬独自躺在玉台上，感受着体内那奇异的新生力量与挥之不去的虚弱感，望着石室顶部玄奥的纹路，心中一片纷杂。家仇未报，前路艰险，如今又多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未来，该何去何从？

而一旁，周云羲的眼睫，正如挽月所说，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冰与火的劫难暂告段落，但命运的齿轮，已带着他们驶向了更加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