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雪泥鸿爪（1/2）

江南的春雨，细密如酥，润湿了青石板路，也模糊了远山的轮廓。暂居的别院书房内，炭火盆驱散着空气中的湿寒。赵擎披着外袍，坐在窗边，手中虽拿着一卷兵书，目光却落在窗外檐下滴落成线的雨珠上，有些悠远。他的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但眉宇间那萦绕不去的死气已散，只是时不时会微微蹙眉，仿佛在对抗体内某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那场雪山之劫，强行融合的神力与寒毒虽被压制，却如同在他经脉中留下了无形的烙印，需时时以意志调和。

沈清漪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走进来，见到他这般情状，脚步放轻了些。她将药碗轻轻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温声道：“又走神了？可是体内气息又不顺？” 她伸手，指尖轻轻搭上他的腕脉，感受着那比常人灼热、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冰寒的奇异脉象，眼中掠过一丝忧色。

赵擎回过神，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摇了摇头：“无妨，只是……有些不惯。” 不惯这突如其来的“平静”，不惯这身不受控的力量，更不惯……心底那深处，因阿尔丹血脉与雪山神殿牵连而生出的、难以言喻的警兆与沉重。他看向沈清漪，她清减了许多，眼底有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但那份历经劫难后沉淀下的坚韧与沉静，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令人心折。“阿尔丹睡下了？”

“嗯，喝了药，刚被乳母哄睡。胡先生说脉象平稳了些，只是依旧嗜睡。” 沈清漪在他身旁坐下，目光也投向窗外的雨幕，“这江南的雨，下起来便没个停歇，倒是比北地的风雪……柔和许多。” 可这柔和之下，又隐藏着多少未知的暗流？慕容锋、李贽、吐蕃、雪山神殿……敌人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被这雨幕隔开。他们此刻的安宁，如同偷来的时光。

赵擎沉默片刻，将她的手握紧了些：“清漪，辛苦你了。” 千言万语，化作这最简单的一句。他知道，在他昏迷、挣扎于生死边缘时，是她以一己之力，撑起了破碎的山河，护住了年幼的女儿，走到了他的面前。

沈清漪嘴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之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疲惫和倦怠，但同时又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释然与宁静——仿佛所有的纷争、纠葛都已经尘埃落定，只剩下这份难得的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