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凤栖雪域（上）（1/2）

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刮刀，撕扯着沈清漪玄色的斗篷，发出猎猎的呼啸。马蹄踏在深及脚踝的积雪上，发出沉闷而粘滞的咯吱声，在这片被亘古冰雪覆盖的、死寂的天地间，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渺小。离开居庸关已有五日，他们日夜兼程，专挑人迹罕至的荒原险径，避开一切可能的眼线，如同一支沉默的鬼魅队伍，向着西北方向那片横亘在天际、云雾缭绕、散发着神圣与危险气息的庞大山系——云中国的圣山“昆吾”疾驰。

越靠近昆吾山脉，气温便越低，空气也愈发稀薄。举目四望，尽是白茫茫一片，连绵的雪峰如同巨龙的脊背，蜿蜒起伏，直插云霄，在惨淡的冬日阳光下，反射着刺眼而冰冷的寒光。天空是那种近乎透明的、高远的湛蓝，没有飞鸟，没有生机，只有永恒的、令人心悸的寂静。队伍中即便是最精锐的“夜枭”死士，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脸颊被冻得通红发紫，眉睫上结满了白霜。战马喷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沈清漪裹紧了斗篷，风帽下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体内那股凤凰之力在如此极寒的环境中，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发出更加活跃的、细微的嗡鸣，在她经脉中加速流转，驱散着刺骨的寒意，带来一种奇异的温暖，却也让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她能清晰地“听”到远处雪崩低沉的轰鸣，能“嗅”到空气中稀薄的、带着冰雪清冽与某种古老檀香混合的奇异气息，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脚下这片沉睡的巨山深处，所蕴含的磅礴而古老的力量。这种感知，既让她心安，又让她警惕。心安于这力量似乎与她的凤凰血脉隐隐呼应；警惕于这力量的浩瀚与未知，绝非人力可以揣度。

“娘娘，前方三十里，便是昆吾山的外围屏障‘雪狼隘口’。”影一策马靠近，声音透过厚厚的面巾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据神殿信使留下的地图所示，过了隘口，才算真正进入圣山范围。那里……据说有神殿守卫和天然迷阵，非请勿入，擅闯者……九死一生。”

沈清漪微微颔首，目光投向远方那两座如同巨狼獠牙般对峙的雪峰隘口，眼神坚定：“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传令下去，所有人检查装备，服用御寒丹药，准备过隘。”

“是！”影一领命，转身低声传达指令。十名死士无声地行动起来，检查弓弩、绳索、冰镐，吞下胡军医特制的抵御严寒和缓解高山反应的药丸，动作熟练而沉默，显示出极高的军事素养。

队伍继续前行，速度放缓，变得更加谨慎。空气中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仿佛整座山脉都在无声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沈清漪体内的凤凰之力波动也愈发明显，她甚至能感觉到，在遥远的、被重重云雾遮蔽的山脉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呼唤着她，那感觉微弱却清晰，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

是阿尔丹吗？还是……那传说中的冰魄火莲？

一想到女儿可能就在这片冰雪世界的某个角落，沈清漪的心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混合着担忧、思念与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握紧了缰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抵达雪狼隘口脚下。仰头望去，隘口陡峭如刀劈斧凿，两侧冰崖高耸入云，中间仅有一条狭窄的、被冰雪覆盖的之字形小路蜿蜒而上，如同悬挂在绝壁上的天梯。狂风在隘口处形成强烈的涡流，卷起漫天雪沫，能见度极低，呼啸的风声如同万千冤魂在哭嚎。

“好险要的地势！”一名经验丰富的死士低声惊叹，“这风……太大了，马根本上不去！”

“弃马！”沈清漪果断下令，“用绳索相连，徒步攀登！影一，你带两人在前探路，注意雪崩和冰裂缝！”

“属下明白！”影一毫不迟疑，立刻挑选了两名身手最敏捷的死士，取出精钢打造的冰爪扣在靴底，将坚韧的牛筋绳索系在腰间，如同灵猿般，率先向隘口攀去。他们的身影很快便被风雪吞没。

沈清漪和其余死士紧随其后。攀登的过程极其艰难，脚下是光滑坚硬的冰面，稍有不慎便会滑坠深渊。狂风如同巨锤，不断撞击着身体，试图将人掀下悬崖。稀薄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痛苦，胸口如同压着巨石。沈清漪运起凤凰之力，周身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金红色光晕，将刺骨的寒风与部分恶劣环境影响隔绝在外，步履虽艰难，却异常沉稳。她不时回头，关注着身后死士的情况，见有人体力不支，便渡过去一丝温和的力量相助。在这绝境之中，她这位太后的存在，成了所有人心中唯一的支柱与信念。

约莫攀登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只有雪地反射着微弱的星光，四周漆黑一片，唯有风声更显凄厉。前方探路的影一突然打出手势，示意停止。队伍立刻停下，依托冰崖寻找避风处。

“娘娘，”影一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前方……有光。”

沈清漪凝神望去，果然，在隘口上方约百丈处的风雪迷雾中，隐约透出几点幽幽的、蓝白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

“是神殿的守卫？”一名死士紧张地握紧了腰刀。

“不像人间的火光。”影一沉声道，“气息很古怪，小心戒备。”

队伍再次小心翼翼地向上升攀。越是靠近那光芒，周围的温度反而似乎升高了一丝，风雪也小了许多。终于，他们攀上了隘口顶端。眼前豁然开朗，隘口后方并非想象中的绝路，而是一片相对平坦的、被冰雪覆盖的巨大平台。平台中央，矗立着几尊巨大的、不知是何材质的兽形雕像，被厚厚的冰层包裹，形态狰狞，散发着古老苍凉的气息。而那几点蓝白色的光芒，正是从这些雕像的眼眸中散发出来的，幽幽地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这里……好像是一个古老的祭坛。”影一仔细观察着雕像和地面上模糊的刻痕，低声道。

沈清漪走近一尊雕像，伸手触摸那冰冷的表面，体内凤凰之力微微一动，她似乎能感觉到雕像内部蕴藏着一股沉寂的、却浩瀚无比的能量。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平台四周的虚空之中，毫无征兆地浮现出数十个半透明、如同由冰雪凝聚而成的虚幻人影！它们没有五官，身形飘忽，手持由寒冰凝结而成的长矛刀剑，无声无息地将沈清漪一行人包围了起来，散发出冰冷刺骨的杀意！

“戒备！”影一厉喝一声，死士们瞬间结成圆阵，刀剑出鞘，弩箭上弦，对准了这些诡异的冰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