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凤喑暗夜（2/2）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令牌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让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赵擎送来令牌，是让我在万不得已时，或许能调动宫中潜伏的“影卫”自救或传递消息。送来龙涎根，是让我尽力活下去。但他没有只言片语，说明情况复杂到无法用文字传递，或者……他不能留下任何可能暴露的字迹。

我现在该怎么做？动用“影卫”？目标是什么？逃离冷宫？不可能，这无异于自杀。联系外界？联系谁？张阁老？李尚书？他们是否还可靠？景琛如今对朝堂的掌控到了何种地步？

盲目行动，只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我将玉瓶递给挽月，低声道：“收好它，万分小心。每日……取一丝香气让我闻一闻即可。”这龙涎根香气有凝神静气、压制毒素之效，但药量太少，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挽月郑重接过，贴身藏好。

我则将那枚玄铁令牌，用油布重新包好，塞进了床榻下一条极其隐蔽的裂缝里。现在，还不到用它的时候。我必须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等赵擎下一步的指示。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在病痛和寒冷中煎熬，但心中却燃起了一簇微弱的火苗。每日，挽月会悄悄将玉瓶凑近我鼻端，让我吸入一丝那救命的香气。虽然无法根治毒性，却让我昏沉的时间减少了些，思绪也清晰了不少。我继续每日“痴痴呆呆”地默写诗词，但暗中开始更加仔细地观察那送饭的老太监，试图从他最细微的动作、眼神中读出更多信息。可惜，他恢复了那副麻木不仁的样子，再无任何异常。

直到五日后，老太监送来的冷馒头底下，竟然压着一小角被揉得皱巴巴的、边缘焦黑的宣纸碎片！纸上没有任何字迹，只有一小块模糊的、暗红色的印记，像是……不经意间沾上的朱砂，或者……干涸的血迹？

血迹？谁的血？是警告？还是……某种信号？

我的心猛地揪紧。赵擎那边出事了吗？这血迹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这纸片是想告诉我什么？危险？行动？还是……绝望？

各种可怕的猜测在我脑中翻腾，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摇曳欲灭。这冷宫之外，正在进行着怎样惨烈的搏杀？而我，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无能为力。

就在这种焦灼的等待和日益沉重的病痛中，正月十五，上元节，到了。往年的今夜，紫禁城必定是火树银花，笙歌鼎沸。而长乐宫，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窗外愈发凄静的风声。

深夜，我正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折磨得蜷缩在榻上，忽然，远远地，从皇宫深处的方向，隐约传来一阵喧哗骚动之声，似乎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和隐约的呼喊！虽然极其模糊，但在死寂的夜里，却清晰可辨！

宫中有变！

我猛地支起身体，侧耳倾听。挽月也惊得站了起来，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喧闹声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渐渐平息下去，重归死寂。发生了什么？是宫变？是刺杀？还是……别的什么？

是赵擎的人动手了？还是睿亲王终于按捺不住？亦或是……景琛在清洗异己？

无从得知。我们如同被困在井底的蛙，只能凭借上方传来的一丝微响，猜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这一夜，我彻底无眠。种种猜测和担忧，如同毒虫般啃噬着我的心。玄铁令牌在床下散发着冰冷的寒意，那角带血的纸片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记忆里。

凤喑暗夜，囚于深井。但井外的雷声，已经隐隐传来。风暴，真的要来了吗？而我，这盏即将燃尽的残灯，能否等到破晓的那一刻？

天，快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