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凤栖梧桐（2/2）

我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叹道：“树倒猢狲散，但猢狲要清理干净，却不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娘娘圣明，自有决断。”挽月轻声安慰。

正沉思间，高德忠悄步而入，面色带着一丝喜色：“娘娘，养心殿好消息！薛神医禀报，皇上服下以血玉菩提为主药的第三剂汤药后，脉象平稳有力，已能清晰言语，进半碗米粥了！”

我心口一松，几乎落下泪来。这无疑是这些天来最好的消息！“摆驾养心殿！”

匆匆赶至养心殿，果然见小皇帝靠坐在龙榻上，脸色虽仍苍白，但眼神已有了神采，陈院判和薛神医皆面带喜色地侍立一旁。

“皇儿！”我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触手已有了些许暖意。

“母后……”小皇帝声音微弱，却清晰，“儿臣……让母后担忧了。”

“皇儿无恙便好，无恙便好！”我心中百感交集，替他掖好被角，“好生休养，朝中之事，有母后和张阁老他们，皇儿不必挂心。”

小皇帝乖巧点头，目光掠过一旁案几上那枚作为药引、已失去光泽的血玉菩提，轻声问：“母后，这便是救儿臣的仙草吗？”

“是啊，”我温言道，“此乃靖安侯赵擎将军不畏艰险，寻来救皇儿的。”

小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低声道：“赵将军是忠臣，儿臣……会记得。”

这一刻，我看着他稚嫩却已初具帝王威仪的脸庞，心中明白，这场大病，或许也让这个孩子瞬间成长了许多。他不再仅仅是需要我庇护的幼帝，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判断与记忆。这既是欣慰，也意味着未来的相处，需要更多的智慧与平衡。

从养心殿出来，我并未直接回慈宁宫，而是转道去了护国寺别院探望阿尔丹。薛神医已用血玉菩提的次等部分配药为她解毒，公主病情大为好转，红疹消退，已能下床行走，见到我，欢快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婉娘娘！”

我搂着她瘦小的身子，心中满是怜惜。端嫔的血脉，我定要护她周全。

“阿尔丹乖，很快就能全好了。”我抚着她的头发，暗自下定决心，待局势再稳定些，便要为阿尔丹寻一门最稳妥的亲事，让她远离这些宫廷纷争。

回到慈宁宫，已是后半夜。我毫无睡意，独立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在寒风中屹立的老梧桐树。凤栖梧桐，看似安稳，实则风雨从未停歇。庄亲王虽倒，但朝中派系需要平衡，边疆外患需要震慑，皇帝需要教养，阿尔丹需要安置……千头万绪，皆系于我一身。

先帝将这副重担压在我肩上，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最大的考验。我曾以为复仇与掌权便是终点，如今才知，坐稳这位置，比夺取它更难。我需要贤臣辅佐，需要军队效忠，需要民心所向，更需要……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路漫漫其修远兮。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便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凤栖梧桐，非为安逸，只为待时而动，庇护这一方风雨飘摇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