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凤唳九霄 二)(1/2)
高德忠带来的消息,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中,骤然划亮了一根火柴,微弱,却足以指明方向,更映照出周遭狰狞的轮廓。血玉菩提!赵擎的密使!我几乎是从凤椅上弹起,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快请!”
密道暗门无声滑开,一名身着夜行衣、风尘仆仆的汉子闪身而入,他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他单膝跪地,双手高举过顶,左手是一枚黝黑沉重、刻有靖安侯府独有暗记的玄铁令牌,右手则是一个巴掌大小、用明黄绸缎紧紧包裹的方正物体。
“末将影十七,奉侯爷密令,星夜兼程,特来拜见太后娘娘!侯爷有亲笔密函及……及此物呈上!”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却异常稳定。
高德忠上前接过令牌与包裹,验看令牌无误后,将包裹呈递给我。我强压着狂跳的心,指尖微颤地解开绸缎。里面是一个紫檀木盒,盒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极其清淡、却沁人心脾的异香弥漫开来,盒内红色丝绒上,静静躺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赤红如血、晶莹剔透、形状酷似菩提子的奇异果实——正是典籍中记载的“血玉菩提”!
真的是它!解药的关键药引!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将它送往太医院的冲动,先拿起木盒旁那封火漆密封的信函。展开赵擎的亲笔,字迹遒劲,带着边关风沙的凌厉:
“臣赵擎顿首百拜太后娘娘御前:北疆暂安,狄人慑于军威,未敢妄动。然臣近日密查安远侯余孽及西域商路,有惊人发现。其一,臣麾下‘夜枭’所获线索属实,那‘江南富商’确已潜入吐蕃,与吐蕃大论(宰相)心腹有所接触,所图非小。其二,臣截获一批欲运往京师的西域秘药,严刑拷问押运之人,供出幕后主使竟与……庄王府清客‘灰鹰’有关,且提及一桩旧事:昔年安远侯府曾通过西域渠道,向宫中进献一批特殊香料,其中混有‘彼岸蛊’雏形之毒,本为夏太后用以……操控先帝心神之物(此事或与宸妃娘娘之死有关),然此毒后流失部分,下落不明。其三,此枚‘血玉菩提’,乃臣剿灭一伙与西域、吐蕃皆有勾结的马匪时,从其首领秘匣中所得,据匪首临死招供,此物亦为‘灰鹰’所求之‘贡品’,本欲献予吐蕃某权贵,以求借兵。臣思此物或对皇上病症有益,故冒死呈送。京中局势,波谲云诡,吐蕃使团此时入京,恐非偶然,娘娘万望珍重,若有需,臣在北疆,静候懿旨,万死不辞!”
信的内容,字字如惊雷,在我心头炸响!赵擎不仅送来了救命药引,更证实了庄亲王与西域、吐蕃的勾结!安远侯府、夏太后、西域奇毒“彼岸蛊”、操控先帝、宸妃之死、吐蕃借兵……这些散落的碎片,被赵擎在北疆获取的线索,拼凑出了一条清晰而可怕的链条!庄亲王所谋,绝非仅仅皇位,他甚至不惜勾结外敌,其心可诛!吐蕃使团在此刻到来,绝非吊唁那么简单,极可能是庄亲王引来的外援,或是趁火打劫的豺狼!
“薛神医!”我立刻唤道。
一直候在偏殿的薛神医应声而入。
我将血玉菩提递给他,声音因激动而哽咽:“薛神医,你看此物……”
薛神医双手接过,仔细端详,又凑近闻了闻,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娘娘!是它!确是血玉菩提!而且品质极佳!有此物为主药,配合臣近日研制出的辅方,至少有七成把握可解皇上所中之毒!”
七成把握!这已是绝境中的曙光!
“好!好!好!”我连说三个好字,“即刻拿去,全力救治皇上!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本宫只要结果!”
“臣遵旨!定不辱命!”薛神医捧着血玉菩提,如获至宝,匆匆退下。
送走薛神医,我看向依旧跪地的影十七:“影侍卫请起,一路辛苦。靖安侯还有何交代?”
影十七起身,垂首道:“侯爷让末将转告娘娘,京中若有变,可凭玄铁令牌,调动侯爷安插在京畿各处的三百‘影卫’,皆是以一当百的死士,听凭娘娘调遣。令牌背面有机括,内有京中联络据点与暗号。”
我拿起那枚玄铁令牌,入手沉甸甸的,背面果然有细微的凹凸。赵擎这是将他在京城的最后底牌交给了我!这份信任与支持,重如泰山。
“本宫知道了。回去告诉靖安侯,他的忠心,本宫铭记于心。京中之事,本宫自有主张,让他稳住北疆,便是大功一件!”
“末将明白!末将告退!”影十七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入暗门,消失不见。
密室中重归寂静,但我心中的波澜却汹涌澎湃。血玉菩提带来了希望,赵擎的密信则带来了更深的危机感与……反击的利器!庄亲王与吐蕃的勾结,是比谋害皇嗣更严重的叛国罪!这才是足以将他彻底钉死的铁证!
然而,如何运用这份证据,却需要万分谨慎。直接公布,庄亲王必会矢口否认,甚至可能狗急跳墙,引发内战,而吐蕃使团正好趁虚而入。必须找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下他伪善的面具!
机会,很快来了。庄亲王党羽在朝堂内外的反扑,在皇帝病情“意外”出现转机(薛神医开始用药)后,达到了高潮。以周延为首的御史,竟联合数十名官员,在庄亲王“病重”的府邸外长跪请愿,哭诉“摄政王受诬,国本动摇”,要求我“收回成命,迎回摄政王,共商国是”。更有甚者,京城中开始流传谣言,说我“欲效武曌,谋害幼帝,篡位自立”,一时间物议沸腾,慈宁宫外时常有不明身份的百姓聚集喧哗,虽被銮仪卫驱散,但恶劣影响已然造成。
我知道,这是庄亲王最后的疯狂反扑,他在用舆论和朝臣的压力,逼我妥协。他也知道皇帝病情“好转”,他的时间不多了。是时候,进行最后的摊牌了!
三日后,是先帝萧景琰的冥诞。按制,需在奉先殿举行大祭。我下旨,此次祭礼,不仅宗室勋贵、文武百官需到场,连“卧病”的庄亲王,亦需扶病出席,以尽臣弟之礼。同时,以“彰显天朝怀柔远人之德”为由,特邀吐蕃赞普特使观礼。我要在奉先殿,在先帝灵位之前,在列祖列宗注视之下,在朝野内外众目睽睽之中,揭开这最后的真相!
祭礼当日,奉先殿庄严肃穆,檀香缭绕。皇室宗亲、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小皇帝萧景琛经薛神医连日救治,虽仍虚弱,但已能勉强坐于御座之上,由我携扶着。吐蕃特使一行,被安排在殿侧观礼,目光闪烁,带着审视与好奇。
庄亲王果然来了。他穿着一身素服,在两个儿子搀扶下,步履蹒跚,面色蜡黄,不时咳嗽几声,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见到我,他挣扎着要行礼,被我抬手虚扶止住。
“摄政王病体未愈,不必多礼。”我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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