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凤影徘徊(1/2)

云州大捷的凯歌如同滚雷般传遍京城,驱散了笼罩在紫禁城上空数月之久的阴霾。百姓欢呼雀跃,朝臣额手称庆,连宫墙内压抑的空气似乎都松动了几分。然而,在这普天同庆的喧嚣之下,坤宁宫却陷入了一种更为微妙的沉寂。皇帝萧景琰的苏醒,如同一把双刃剑,既卸下了我肩头那“摄政”的千钧重担,也将我推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加复杂难测的境地。

他醒了,但远未康复。龙体极度虚弱,每日多数时间仍昏睡静养,即便清醒,也言语不多,精神不济。太医院院判私下禀报,毒药对龙体的侵蚀甚深,需长期静养,能否恢复如初,尚是未知之数。这意味着,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皇权依旧处于一种虚弱和不确定的状态。

我依制卸去了“代批奏章”之权,将玉玺与政务交还给了苏醒后勉强理事的皇帝。每日晨昏定省,我依旧去养心殿请安,禀报些紧要宫务,但奏对的时间短了,内容也仅限于后宫事务。皇帝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颔首,或简短交代一两句,目光深邃,难辨喜怒。他不再与我商议前朝军政,甚至对北疆后续的安抚、封赏等事宜,也多是直接与军机处大臣议定。那场危难中看似拉近的距离,在他苏醒后,仿佛又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他感念我的“护驾之功”,赏赐如流水般送入坤宁宫,绫罗绸缎,珠宝古玩,甚至将京郊一处皇庄赐予我作为汤沐邑,恩宠可谓隆极。但我知道,这恩宠之下,是帝王固有的猜忌与审视。一个能在危难时刻稳住朝局、调动军队的后妃,无论功劳多大,终究是让君王心生忌惮的。

“婉贵妃近日清减了,要好生休养,后宫琐事,可多让和嫔、丽贵人分担些。”一次请安时,他倚在榻上,淡淡说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臣妾谢皇上体恤。”我垂首应道,心中明了,这是要我放权,至少是部分放权。他需要后宫稳定,但不再需要一个大权独揽、声威过盛的贵妃。

我顺从地开始将一些不甚紧要的宫务分派给和嫔与丽贵人。和嫔依旧恭顺,办事稳妥;丽贵人则难掩欣喜,动作间不免带了几分张扬。后宫的力量格局,悄然发生着变化。我冷眼旁观,并不点破,只牢牢抓住人事任免、财务核查等核心权力,确保坤宁宫仍是后宫无可争议的中枢。

谨妃“畏罪自尽”的案子,随着她的死和那封漏洞百出的“忏悔书”,被皇帝下旨草草结案,定论为“妃嫔争宠,心术不正,咎由自取”。阿尔丹公主被正式记在我的名下,由我抚养。常宁宫被封存,昔日谨妃的痕迹被迅速抹去。然而,我心中的疑团并未消散。谨妃的死太过“及时”,她的动机也太过牵强。那盆含有“缠绵散”的绿萼梅,那与她宫中太监有牵连的“幻蛛丝”,还有她死前可能接触过的神秘势力……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深、更隐蔽的黑手。皇帝对此案的轻描淡写,是相信了表面的结论,还是……有意掩盖什么?我不得而知,只能将疑虑深深埋藏,暗中让挽月继续留意与西域香料、特别是与已覆灭的安远侯府残余势力可能有关的蛛丝马迹。

这日,内务府呈上筹备来年元宵灯会的预算章程请我过目。我正翻阅间,和嫔前来回话,禀报各宫冬日用炭的分配事宜。事毕,她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屏退左右,低声道:“娘娘,妾身近日听闻一桩小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我放下章程。

“妾身宫中一小太监,前几日奉命去西苑库房取些陈年绸缎,无意中听两个老嬷嬷嘀咕,说……说谨妃娘娘去前些日子,曾私下派人去过几次……宝华殿后的旧书库,像是在找什么旧档册子。”和嫔声音压得极低。

宝华殿旧书库?那里堆放着前朝乃至本朝初年的陈年档案,早已无人问津。谨妃去那里找什么?我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可有说找什么册子?”

“那倒没有,嬷嬷们也只是猜测。妾身想着,谨妃姐姐平日雅好诗书,或许是想找些孤本典籍吧。”和嫔忙道,似在掩饰。

我微微一笑:“妹妹有心了。本宫知道了,些许小事,不必张扬。”

“是,妾身明白。”和嫔躬身退下。

她走后,我立刻唤来高德忠,密令他派人暗中查访宝华殿旧书库,尤其是谨妃生前可能接触过的区域,看看有无缺失或动过的痕迹。谨妃的行为绝不寻常,或许那里藏着什么她未来得及销毁或带走的秘密。

与此同时,北疆的后续影响开始显现。大将军赵擎凯旋回朝,封侯赐爵,风光无限。但他功高震主,又曾得我“密旨”委以重任,难免引来猜忌。朝中很快有御史弹劾其“军中奢靡”、“纵兵扰民”,虽是小节,却暗藏杀机。皇帝对此不置可否,将奏章留中不发,但对赵擎的封赏也仅限于虚衔厚禄,并未授予实质兵权。我冷眼旁观,知这是帝王平衡之术。赵擎亦是人精,回京后深居简出,低调谨慎,只递了份谢恩的折子,并未私下求见于我,避嫌之意明显。

这日,皇帝精神稍好,在御花园暖阁设了小宴,只召了我和几位皇子公主,算是家宴。阿尔丹坐在我身边,乖巧安静。皇帝看着阿尔丹,目光柔和了些,对我和声道:“阿尔丹有你抚养,朕很放心。端嫔……唉,可惜了。”他忽然提及端嫔,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又转向我,“你将她教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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