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涌（2/2）

“沈才人身子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她声音柔媚，字字却如冰珠，“日后可要更加谨言慎行，莫要再惹出什么是非，让皇上和太后娘娘操心才是。”

我垂首恭顺应道：“臣妾谨记贵妃娘娘教诲。”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我知道，这道梁子，是彻底结下了。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杀机。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一次看似偶然的“偶遇”。那日午后，我依礼去御花园散步，行至一处僻静假山旁，却见高德忠独自立于水边，似在观赏游鱼。我正欲避开，他却转过身，微微颔首：“才人安好。”

我忙还礼：“高公公。”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我，语气寻常，却意有所指：“才人如今虽行动自由，但宫中人多眼杂，有些地方，还是少去为妙。譬如……北五所那边，年久失修，蛇虫鼠蚁多，冲撞了贵体就不好了。”

北五所！废屋！我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他。他眼神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宫中的安全隐患。但我瞬间明白，他在警告我，也在提醒我——他知道钱嬷嬷夜探废屋之事！甚至，他可能知道得更多！这是皇帝的授意，还是他个人的示好？

“多谢公公提点。”我压下心中惊涛，恭敬道，“臣妾记下了，定当远离是非之地。”

高德忠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我站在原地，手心沁出冷汗。皇帝的耳目，远比我想象的更为通达。他解我禁足，并非全然信我，或许，他也在利用我，作为观察后宫暗流的一枚棋子？而那废屋的秘密，似乎已成了一把悬在头顶的、双方心照不宣的利剑。

就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涌流动的日子里，端嫔派人送来了一盆修剪雅致的文竹，附言寥寥，只道“清心静气”。这份不张扬的关怀，更显其心思缜密。而小路子也寻了个机会，悄悄告诉挽月，钱嬷嬷近日似乎安分了不少，但马苑那边，偶尔会有生面孔的太监出入，行迹鬼祟。

一切迹象表明，风暴并未远离，只是转入了更深处。我如同一个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幼童，被投入了一个危机四伏的丛林。皇帝的“庇护”有限而微妙，贵妃的敌意根深蒂固，太后的态度暧昧不明，而阿尔丹公主的友谊、端嫔的援手，乃至高德忠的暗示，都像是丛林中的点点微光，指引方向，却也可能引人踏入更深的陷阱。

我坐在窗边，看着那盆新送的文竹，枝叶青翠，亭亭玉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暖玉棋盘冰凉的边缘。这盘棋，我才刚刚被允许重新落座，而对面的执子者，已不止一人。下一步，我该如何走，才能在这暗涌中，寻到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