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破冰(1/2)
绛雪轩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弈,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悄然改变了我在这深宫中的境遇。皇帝萧景琰最后那番看似平淡却重若千钧的话语,以及他将暖玉棋盘再次赐予的举动,无疑向整个后宫释放了一个模糊却又极其重要的信号:沈才人,已非昔日那个可以任意搓圆捏扁的罪臣之女,她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进入了帝王的视野。
这信号带来的变化是微妙而迅速的。内务府送来的份例不再有丝毫克扣,甚至偶尔会多出几样时令鲜果或精致的点心,管事太监的脸上也重新堆起了近乎谄媚的笑容。长春宫那边的明枪暗箭似乎暂时偃旗息鼓,连晨省时贵妃柳玉娇投来的目光,虽然依旧冰冷刺骨,却少了几分即刻发作的戾气,多了几分审慎的掂量。其他低位妃嫔遇见我时,行礼的姿态也多了几分真实的恭敬,而非以往的敷衍或怜悯。
然而,这种表面的“好转”,却让我更加如履薄冰。我深知,这一切都建立在皇帝那难以揣测的“兴趣”之上,如同筑于流沙之上的楼阁,随时可能坍塌。贵妃的沉默,更像是暴风雨前的死寂,她在等待,等待我出错,等待皇帝失去耐心。而我,必须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中,小心翼翼地巩固这来之不易的立足之地,同时,绝不能忘记入宫的初衷——沈家的冤屈。
机会出现在一个闷热的午后。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突然来到西偏殿,传了一道口谕:皇上批阅奏折烦闷,想起沈才人棋艺尚可,传至养心殿偏殿,陪弈一局。
再次踏入养心殿,心境与第一次被审讯时已截然不同。偏殿内冰鉴散发着丝丝凉气,驱散了夏日的燥热。萧景琰依旧是一身常服,坐在棋枰前,手边堆着几摞奏章,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见我行礼,他只略抬了抬手,示意我坐下。
“不必拘礼,随意下一局即可。”他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只是寻个消遣。
我依言坐下,执黑先行。这一次,心态略有不同。少了几分惶恐,多了几分专注。棋局中,我依旧保持恭敬,落子谨慎,但在应对他的攻势时,偶尔会尝试一些更具想法的转换,不再一味被动防守。萧景琰似乎察觉到了这种细微的变化,他落子的速度时快时慢,有时会盯着棋盘沉吟良久,目光偶尔会扫过我低垂的眼睑,带着探究。
一局终了,我依旧告负,但差距已不似上次那般悬殊。
“有进步。”他投子,淡淡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他并未立刻让我离开,而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天空,忽然似随意问道:“朕翻阅旧档,见永初六年江淮漕运一案,卷宗记载颇有疑点,你父亲沈墨,时任漕运御史,似乎曾上过一道密折?”
我的心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永初六年漕运案!那正是父亲被卷入、最终导致沈家败落的开端!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是试探?是好奇?还是……他真的开始重新审视旧案?
我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声音保持平稳:“回皇上,臣妾……臣妾当时年幼,深闺之中,对父亲外间公务所知甚少。只依稀记得……记得那段时间父亲书房灯火常亮至深夜,神色凝重,但具体事宜,臣妾实不知情。”我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未否认父亲可能上过密折,又强调了自己“不知情”,将自身置于安全位置。
萧景琰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道:“为官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本分。然有时,言多必失,亦是取祸之道。”
这话像是一根针,轻轻扎在我心上。他是在感叹?还是在暗示父亲当年正是因为“言”而取祸?我低头不语,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主动提及旧案,绝非偶然!
这时,高德忠悄无声息地进来,呈上一份加急文书。萧景琰接过浏览,眉头微蹙,显然遇到了棘手的朝务。他挥了挥手,对我道:“今日就到这里,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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