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凤诏惊雷(1/2)
腊月二十九,岁末的寒风卷着碎雪,敲打着慈宁宫紧闭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殿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那股浸入骨髓的寒意与沉重。昨日乾清宫那场强撑着的、雷霆万钧的临朝,如同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元气。此刻,我瘫软在凤榻上,连指尖都难以动弹,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针扎般的剧痛。薛神医刚施完针,喂我服下新配的汤药,那药性霸道,勉强压下了翻涌的气血,却也带来了更深的虚脱与昏沉。
“娘娘脉象……依旧紊乱不堪。”薛神医收回手,花白的眉头拧成了死结,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彼岸轮回’之毒,阴损至极,虽用龙涎根强行压制,然毒素已侵染心脉,如附骨之疽……如今全凭一股意志强撑。若再劳神动气,恐……恐油尽灯枯啊!”他跪在榻前,老泪纵横,“娘娘,求您静养些时日吧!朝中之事,暂交张阁老他们……”
静养?我心中冷笑。如今这局势,我若倒下片刻,便是万劫不复!昨日朝会,虽暂时震慑了宵小,但那是饮鸩止渴。我和景琛中毒的消息,绝不可能长久封锁。庄王余孽、拜火内应、乃至那些隔岸观火的宗室勋贵,此刻定然像嗅到血腥味的豺狼,在暗中磨牙吮血,只待我一闭眼,便会扑上来将这摇摇欲坠的江山撕得粉碎!
“高德忠……”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奴才在!”高德忠立刻凑到榻前,眼窝深陷,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昨夜……可有何异常?各宫……有何动静?”我每说几个字,都要喘息片刻。
高德忠面色凝重,低声道:“回娘娘,乾清宫退朝后,庆郡王、安国公等人便齐聚礼亲王府,密谈至深夜。睿亲王府邸亦有数位御史深夜拜访。宫中和嫔、丽贵人处,倒还安分,只是……阿尔丹公主殿下昨夜曾想去养心殿探望皇上,被值守太监拦下后,在殿外徘徊良久,神色忧惧……还有,今早天未亮,靖安侯府的信使又到了,是八百里加急密函!”他双手呈上一枚细小的铜管。
赵擎的密函!我精神一振,示意挽月扶我半坐起来,颤抖着接过铜管,拧开,取出里面卷着的薄纸。字迹依旧是赵擎的亲笔,比前次更加潦草急促,墨迹甚至有些晕开,显是情势万分紧急下仓促写就:
“臣赵擎顿首百拜娘娘御前:边境急变!吐蕃赞普亲率八万铁骑,已陈兵玉门关外百里,战鼓催征,声称索要‘圣教遗物’,并要朝廷交出‘谋害圣教使者之凶徒’(意指臣与娘娘),否则即刻破关!西域方面,拜火教残余势力活动猖獗,多处关卡遭袭,商路断绝。更可虑者,臣擒获之拜火教高层临死招供,言其京中内应,位极人臣,手握部分京畿防务,将于年关祭祀大典时,与吐蕃里应外合,制造混乱,意图……弑君篡位!臣已严令边军死守,然敌众我寡,内患未除,臣……五内俱焚!恳请娘娘早作决断,肃清内奸!臣在北疆,誓与玉门关共存亡!若关破……臣唯有以死报国!”
信纸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吐蕃大军压境,拜火教在京内应竟能调动部分京畿防务?位极人臣?会是谁?张阁老?李尚书?还是……某位宗室亲王?他们要趁年关祭祀,百官宗室齐聚之时,发动宫变!弑君!篡位!
一股冰冷的绝望夹杂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药力维持的平静,我猛地咳出一口黑血,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晕厥过去!
“娘娘!” “快!药!”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良久,我才在薛神医的急救下缓过气来,面色如鬼,眼神却亮得骇人。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动手!在敌人发动之前,先发制人!
“高德忠……”我气息微弱,却字字如铁,“传……张阁老、李尚书、睿亲王……即刻密见!要快……避开所有人耳目!”
“嗻!”高德忠意识到事态严重,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挽月,更衣……梳妆。”我咬着牙,试图撑起身子。
“娘娘!您不能……”挽月哭着阻拦。
“闭嘴!”我厉声打断,目光如刀,“扶本宫起来!”
挽月不敢再劝,含泪与另一名心腹宫女合力,替我换上常服,勉强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每一下动作都如同酷刑,冷汗浸透了重衣。
约莫一炷香后,张阁老、李尚书、睿亲王三人被高德忠从密道引入内殿。他们见到我形销骨立、面如金纸的模样,俱是大惊失色,纷纷跪地请安。
“免了……看座。”我靠在引枕上,示意高德忠将赵擎的密函递给三人传阅。
张阁老看完,手抖得几乎拿不住信纸,失声道:“这……这如何是好!内奸竟已渗透至京畿防务?年关祭祀……那可是……”
李尚书须发戟张,怒道:“狼子野心!罪该万死!娘娘,臣请即刻调兵,清查京畿各营,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睿亲王面色阴沉如水,沉吟道:“娘娘,此事关乎国本,需万分谨慎。京畿防务涉及多位勋贵将领,若无确凿证据,贸然动手,恐激起兵变,正中敌人下怀!当务之急,是找出内奸,控制关键位置。”
我静静听着他们的争论,直到他们安静下来,才缓缓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内奸要查,但……我们没有时间了。”我目光扫过三人,“吐蕃大军压境,内应蠢蠢欲动,等待我们的,是里应外合的死局。唯有……破釜沉舟,方能有一线生机。”
三人皆是一震,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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