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凤影迷踪（1/2）

魔鬼城一役的惨烈，如同烙印般刻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七名“夜枭”死士的鲜血浸透了戈壁的黄沙，三名重伤员虽经薛神医全力救治，暂时保住了性命，但已无法随队前行，只能由两名轻伤护卫护送，携带信物，循原路返回玉门关求援。原本二十人的精锐护卫，折损近半，物资损失大半，驼队仅剩寥寥数峰。整个队伍笼罩在一种悲壮而压抑的气氛中，唯有复仇的火焰和完成使命的决心，支撑着众人继续前行。

我们沿着从黑袍首领尸体上搜获的羊皮地图所标示的隐秘小路，向西南方向艰难跋涉。这条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蜿蜒于嶙峋怪石和干涸河床之间的兽径，极其险峻难行。白日的酷热与夜晚的严寒交替折磨着每个人的身心。水囊迅速干瘪，干粮也所剩无几。死亡的阴影，不仅仅来自可能再次出现的拜火教追兵，更来自这片无情天地的残酷吞噬。

我撕下华服代表的最后一丝矜持，与护卫们一同徒步，将所剩不多的坐骑让给伤员。粗粝的沙石磨破了锦缎软鞋，毒辣的日头灼伤了我久居深宫、养尊处优的肌肤，干渴让喉咙如同火烧。但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身体的痛苦，反而让我混乱的思绪变得异常清晰。我是沈清漪，是那个在宫闱倾轧中活下来、并走到权力顶峰的沈清漪，这点苦楚，与昔日步步惊心的算计、剜心取血的决绝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我必须活下去，必须走到“火焰山”，揭开所有的谜底。

“影子”如同真正的影子，始终游弋在队伍前后数里，侦查预警，他的存在是这支残兵败将能在绝境中保持一丝秩序的关键。苍狼则沉默地统筹着一切，分配着每一滴水，每一口粮。薛神医不顾年迈体衰，日夜照料伤员，还要提防可能出现的毒物。挽月则默默守在我身边，用她并不宽厚的肩膀，为我遮挡部分风沙。这支小小的队伍，在绝境中展现出惊人的韧性。

第三日黄昏，我们终于穿出了魔鬼城那令人窒息的石林迷宫，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片更加浩瀚无垠的沙海。金色的沙丘连绵起伏，如同凝固的波涛，一直延伸到天际线与血色的晚霞交融之处。地图上标记的下一个补给点，是一个名为“泪泉”的小小绿洲，据说有一眼苦咸的泉水，是穿越这片沙海前最后的希望。

然而，当我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在“影子”的指引下找到“泪泉”时，心却沉到了谷底。所谓的绿洲，早已枯萎，几棵胡杨树的枯枝在风中呜咽，那眼泉水只剩下一个干涸的泥坑，边缘结着白色的盐碱。希望破灭，绝望如同冰冷的沙粒，灌满了每个人的胸膛。

“东家，水……最多还能支撑两天。”苍狼的声音干涩沙哑，汇报着这个残酷的现实。

我看着眼前这片死亡之海，又看了看身边这些嘴唇干裂、眼神却依旧坚定的面孔，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不能倒在这里！

“就地休整一夜，明日拂晓出发，横穿沙海！”我的声音因缺水而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将所有水囊集中，统一分配。薛神医，看看附近有无可解渴的植物。”

薛神医强打精神，在附近搜寻，最终只找到几株极其耐旱、汁液略带咸涩的骆驼刺。聊胜于无。

深夜，沙海气温骤降，寒风刺骨。我们围坐在一个小小的避风沙窝里，靠着彼此体温取暖，分食着最后一点干硬如石的肉干和苦涩的骆驼刺汁液。无人说话，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写满疲惫与坚毅的脸。

我靠坐在沙丘上，望着满天璀璨得近乎诡异的星斗，心中一片空茫。先帝的铜匣，赵擎的令牌，拜火教的追杀，这片无尽的沙海……这一切，究竟要将我引向何方？那个所谓的“火焰山”总坛，真的存在吗？即便存在，我们这支残兵，又能做些什么？

一丝从未有过的彷徨，悄然掠过心头。我是否太过自负，将所有人都带入了绝境？

“东家，喝口水吧。”挽月将水囊递到我嘴边，里面只剩下最后几口混着沙子的浑水。

我摇摇头，推开：“留给伤员和明日探路的人。”

挽月固执地不肯收回，眼中含泪：“娘娘……您若倒下了，我们……”

“本宫不会倒下。”我打断她，声音虽弱，却异常坚定，“我们都不会倒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影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篝火旁，低声道：“东家，西南方向三十里外，有火光，似乎是……一个很小的游牧部落营地。”

火光？部落？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在这绝境中，任何一丝人烟都意味着生机！

“规模多大？可能接触？”我立刻问道。

“规模很小，不到十顶帐篷。但……情况有些奇怪。”影子语气带着一丝疑惑，“营地周围有驼马，却不见放牧人，篝火也燃得有些……杂乱，不似正常宿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