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空悬之后（2/2）

我立刻密令挽月暗中查探此事。回报很快来了：宫中确有此流言，但源头模糊，香之有无，更是无人能证。这更像是一个被刻意放出的诱饵，等待我惊慌失措，自乱阵脚。

我决定以静制动，按兵不动，只是暗中加强了永和宫的戒备，并对饮食起居更加小心。同时，我让陈太医以“整理太后娘娘遗物、清查药材”为名，暗中留意太医院及庆颐堂是否有异常香料出入。

又过了几日，风平浪静。就在我以为德妃此番试探已告段落时，一个更阴险的招数来了。内务府一名负责保管宫中陈年旧物档案的老太监，突然“意外”失足跌伤，昏迷前喃喃自语，说什么“柳娘娘的匣子……香……造孽……”等语，虽语焉不详，却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在底层宫人中引起了窃窃私语，将“柳贵妃”、“西域香”与最近的流言隐隐勾连起来。

消息传到耳中，我已知这是德妃的连环计。先放流言试探，再制造“证据”铺垫，下一步，恐怕就是要将“私藏禁香”、“与逆妃关联”的罪名扣到我头上了！而端嫔之前的提醒，此刻想来，更像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撇清，或是更深的算计。

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打乱她的部署。当夜，我秘密求见皇帝。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我跪在御前，神色坦然却带着一丝委屈：“皇上，臣妾今日冒死觐见，实因宫中近日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关乎臣妾清誉，更关乎后宫安宁，臣妾不得不禀。”

皇帝放下朱笔，目光平静：“哦？又有何流言？”

我抬起头，目光清澈：“近日宫中妄传，太后娘娘薨逝前曾得西域奇香，又说有旧宫人提及柳妃遗物……流言纷杂，皆与香料、旧案相关，且隐隐指向臣妾。臣妾协理宫务，深知太后娘娘病中一应用度皆遵太医方，严加核查，绝无僭越。柳妃旧案，臣妾入宫晚，更是一无所知。如今流言四起，臣妾惶恐，恐有人借此生事，扰乱宫闱，辜负皇上信重。恳请皇上明察，还臣妾清白，肃清宫掖！” 我直接点破流言，表明自身清白，并将问题提升到“扰乱宫闱”的高度，逼皇帝表态。

皇帝静静地看着我，殿内只闻灯花爆裂的轻响。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流言止于智者。你既问心无愧，又何须惶恐？朕记得太后病重时，你于汤药饮食，确是尽心竭力，朕亦曾亲见。至于柳氏旧事……”他顿了顿，语气转冷，“尘埃落定之事，休要再提。朕已下旨，宫中严禁议论太后病情及前朝旧案，违者重惩。你回去安心理事，若再有无端构陷，朕自会为你做主。”

皇帝的态度明确：压制流言，维持现状，不追究，但也不深究。这既是对我的一种保护，也是对他“旧事随风”方针的坚持。他暂时不希望立后之争与陈年旧案搅在一起。

“臣妾……谢皇上明鉴！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我重重叩首，心中稍安。至少，我表明了态度，也得到了皇帝表面的支持。

退出养心殿，我知道，这场立后之争的暗战，第一回合，我勉强挡下了德妃的攻势。但她的野心绝不会就此熄灭，端嫔的立场依旧迷雾重重，前朝的风向也并非皇帝一人可完全掌控。中宫之位空悬，就像一块悬在头顶的肥肉，吸引着无数饿狼。而我，想要在这狼群环伺中保全自身，乃至更进一步，前方的路，注定布满荆棘。

接下来的日子，我更加低调行事，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妥善安排新晋妃嫔的宫事、调解妃嫔间的小摩擦等具体事务上，展现出公正与能力。对于立后流言，充耳不闻。德妃那边，见皇帝表态，也暂时收敛，但景仁宫与宫外的联系依旧频繁。端嫔则依旧深居简出，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我深知，立后之争，绝不会就此平息。德妃的挫败只会让她更加疯狂。而那个关于西域香料的隐患，就像一颗埋藏的地雷，随时可能被再次引爆。我必须找到更强大的依仗，或者，抓住对手致命的破绽，才能在这场关乎生死荣辱的博弈中，赢得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