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织网(1/2)

皇帝的“关注”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西偏殿表面的平静下,是我日益紧绷的神经。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后宫,织就一张属于自己的、哪怕微弱的信息网。这张网不求坚固,但求灵敏,能在风雨来临前,捕捉到一丝征兆。

花房的小梅,是这张网的第一根线。

隔了几日,我让挽月借口要些新鲜绿叶点缀屋子,去花房寻小梅。挽月回来时,果真带回几支翠绿的文竹,还有一小盆含苞待放的水仙。

“才人,小梅那丫头机灵着呢,”挽月一边将文竹插瓶,一边低声道,“奴婢按您说的,没多问,只谢了她上次的兰草,又闲聊了几句花房的辛苦。她倒是自己说了不少。”

“哦?说了什么?”我拨弄着水仙嫩绿的花箭。

“她说近来长春宫要的梅花越发讲究,不仅要形态奇崛,还要香气浓烈,且每日都要换新的,可把花房折腾得不轻。倒是慈宁宫,依旧只要佛手和水仙,说是太后娘娘近来礼佛更勤了,不喜繁花。”挽月回忆着,“还有,她说前儿个看到阿尔丹公主带着人去马场了,闹出好大动静,差点惊了马,把管事的太监吓得不轻。”

消息琐碎,却颇有意味。贵妃的讲究,是恩宠正盛下的张扬,还是内心焦躁的体现?太后的清静礼佛,是真正的超然,还是暴风雨前的蛰伏?阿尔丹公主的“闹腾”,在这规矩森严的后宫,显得格外突兀,是天真烂漫,还是有意为之?

“做得不错。”我点点头,“下次若再见她,可以带些咱们新得的饴糖给她。”

“是。”挽月应下,又迟疑道,“才人,咱们这样……打探各宫消息,会不会……”

“我们什么也没打探。”我打断她,目光平静,“只是关心一个手巧的小宫女,听她说说花房的趣闻罢了。记住,无论听到什么,放在心里就好,切勿与人言。”

挽月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根线,我系在了安才人身上。

安才人收了冰糖和手炉,感激在心。她身子稍好些后,便主动来西偏殿坐过两次。她性子怯懦,不善言辞,多半是我问一句,她答一句,说的也多是无关痛痒的琐事。但我从她偶尔流露的、对某些高位妃嫔身边宫女骄横跋扈的畏惧眼神,以及提及某些年份稍久、却已失势或病故的太妃时那淡淡的唏嘘中,拼凑出一些宫廷人情冷暖的侧面。

更重要的是,一次闲聊中,她无意间提起:“……说起来,如今宫里用冰嬉娱的娘娘少了。记得我刚入宫那年,还是先帝在时,冬天太液池上可热闹了,各位太妃、娘娘们……”

先帝在时……那正是我父亲沈墨仕途顺畅,颇受重用的年代。我的心微微一紧,状似无意地接话:“是吗?想来定然十分壮观。可惜我入宫晚,无缘得见。”

安才人并未察觉我的异样,顺着话头道:“是啊,尤其是已故的端敬皇贵妃,最是喜爱冰嬉,每年都要操办……唉,可惜红颜薄命。”

端敬皇贵妃……我记得,她是当年与柳太后争夺后位最有力的人选,却在先帝晚年突然病故。她的死,是否也与当年的朝局动荡有关?父亲的下狱,是在端敬皇贵妃去世后不久……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飞速闪过,面上却丝毫不露,只附和着感叹了几句时光易逝。

安才人这根线,虽然纤细,提供的信息也模糊,却似乎隐隐指向了更久远、更深处的一些隐秘。这让我更加确定,父亲的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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