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2/2）

屋内的季知棠深吸一口气，属于现代灵魂的冷静迅速压下了初来乍到的慌乱。

她掀开打着补丁的薄被，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迅速套上床边叠放的一套同样洗得发白的青色粗布衣裙。动作间，身体残留的记忆让她对这套衣物无比熟悉。

她拉开门。

清晨微冷的空气涌进来，夹杂着院子里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小院同样简陋，屋檐下，身形微胖、穿着半旧褐色布裙的何氏正局促不安地绞着双手，脸色苍白，眼圈泛红。

她对面站着一个穿着体面些绸布直裰、身材微胖、留着两撇短须的中年男人，正是大伯季木。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恼怒。

看到季知棠出来，何氏像抓住救命稻草，慌忙上前一步，嘴唇哆嗦着：“棠姐儿，你大伯他…”

季知棠的目光越过何氏，平静地落在季木脸上。那眼神既不怯懦，也无原主惯有的对继母的尖锐敌意，只有一种审视和疏离的冷静。

季木被她看得微微一怔，随即那股子蛮横又涌了上来，指着何氏：“棠丫头，你来得正好！你爹欠我的五贯钱，你娘说拿不出来？家里不是还有铺子？你爹没了，你就是老大，你娘做不了主，你来做主！卖铺子还债，天经地义！”

“大伯，”季知棠开口，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却异常清晰，“欠债还钱，自然天经地义。只是铺子的事，总得容侄女亲眼看看，心里有个章程。父亲才去，大伯如此步步紧逼，传出去，怕是对大伯的名声也不好。”

她语气平淡，话里的意思却像软钉子。

季木被她噎了一下，尤其那句“父亲才去”和“名声”，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道：“少拿话堵我！名声？你们孤儿寡母拖着欠债不还，那才叫丢我季家的脸！我给你们三日！三日之内，要么还钱，要么我去衙门递状子！哼！”

他重重一甩袖子，狠狠瞪了何氏一眼，又剜了季知棠一眼，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沉重的木门被他摔得发出一声巨响，震得门框簌簌落下几缕灰尘。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何氏身体晃了晃，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用袖子胡乱擦着，哽咽道：“棠姐儿…是娘没用…娘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爹…”

她看着季知棠，眼神里满是愧疚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那铺子…是相公给你留下的，也是你往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娘知道你不愿意卖…可…可眼下…”

季知棠看着眼前这个无助哭泣的妇人。

记忆中，原主季知棠对这个“抢走”父亲的女人始终心怀芥蒂，从未真心叫过一声“娘”。

何氏性子软弱，不善持家，父亲在世还能维持体面，父亲一去，这个家立刻显出败象。但何氏性子良善，从未想过抛下他们三个孩子独自离开，反而一次次拿出自己微薄的嫁妆私蓄填窟窿。

“别哭了。”季知棠打断她，声音不算柔和，却也并无往日的尖刻，“哭解决不了问题。铺子…卖不卖，我去看了再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何氏憔悴的脸，“家里还有多少钱？”

何氏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止住哭声，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旧旧的灰布小荷包，解开绳结，倒出里面仅有的几块碎银和一些铜钱。“就…就这些了，统共不到两贯…原是要给舟哥儿交束修和买笔墨的…”

她声音低下去，满是羞愧。

两贯钱。季知棠心里默算了一下，按照这身体的记忆，一贯钱大约一千文。五贯的债务，季知舟的束修两贯，笔墨纸砚至少也要几百文…这点钱，杯水车薪。

“阿姐？”一个带着稚气和担忧的童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