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里蕻烧肉(2/2)

何氏倒抽一口凉气,季知舟眉头紧锁,季知蘅也紧张地抓住了衣角。

“其中,大伯季木,五两;小叔季森,三两;舅舅胡家,十两;其他邻里亲戚零碎加起,约二两。”季知棠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

“大伯季木,”她顿了顿,语气微冷,“在县里做账房,为人刻薄小气。爹去世后,他以给儿子娶亲为由,催债最紧,言语也最难听。小叔季森,”

她语气缓和下来,“是泥瓦匠,性子老实憨厚,一直敬重爹的学问,从未催过债,但他自己家里也清贫。舅舅胡家,”季知棠看向何氏,“十两银子是当初爹病重时借的救命钱,胡家从未催讨,反而时常接济我们,恩情最重。”

“眼下,我们手头还有二两银子。今日铺子里布料变卖大约有五两,后日能拿到。”合计七两。

“我的打算是,”季知棠的指尖点着桌面上的“水渍账本”,目光灼灼,“优先偿还大伯季木的五两。我们还有二两可用。”

“为什么要先还大伯?”何氏忍不住小声问,带着委屈,“他那样逼我们…”

“正因为他是恶人,催得紧,威胁最大。”季知棠冷静分析,“还了他,堵住他的嘴,也免得他真去衙门生事,坏了名声,更影响舟哥儿读书。邻里亲戚那二两,虽然零碎,但人情债最是难还,也需尽快了结,免生闲话。至于小叔和舅舅家,”她语气坚定,“情分在,缓一缓,等我们缓过气来,多添上几成,重重答谢!”

季知舟望着姐姐在昏黄灯光下异常清晰冷静的侧脸,听着她条分缕析、沉稳有力的安排,心中蓦然一动——阿姐何时竟有了这般坚毅果决的模样?

这变化令他心头酸涩,又涌起一股难言的踏实。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仿佛也从那份突如其来的力量中,寻得了支撑。

“那…铺子呢?还有…舟哥儿的束修?”何氏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季知棠的目光在家人脸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跳跃的灯火上,一字一句,清晰有力:

“铺子,不卖了。”

“我打算,用那铺子,做吃食生意。”

季知棠的话音落下,堂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何氏惊得张大了嘴,季知舟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连季知蘅都似懂非懂地停止了玩衣角的动作,眨巴着眼睛看着姐姐。

“吃、吃食生意?”何氏最先回过神来,声音发颤,“棠姐儿,这…这能行吗?我们哪有本钱?而且…而且…”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简陋的灶房,意思很明显——靠她们娘几个的手艺,开食铺恐怕会亏得血本无归。

“母亲,您放心。”季知棠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让人莫名信服的力量,“本钱不用多少,咱们可以从小做起。至于手艺…”

她微微一笑,“我不是说了吗,或许真是血脉里带来的天赋。而且,咱们可以做一些简单又好吃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大鱼大肉。”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家人,继续道:“开铺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前期准备很多。眼下,就有一个既不花钱,又能储备食材,还能试试手艺的好机会。”

“什么机会?”季知舟忍不住问道,他被姐姐大胆的计划和清晰的思路所吸引。

季知棠看向窗外,虽然一片漆黑,但她仿佛能透过夜色看到后山的方向:“现在正是三四月间,春雷响过,春雨润透,后山竹林里的春笋,应该都冒尖了。这可是最新鲜、最不要钱的时令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