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无声的陪伴（2/2）

顶层，ceo办公室外间。

女助理放下文件，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内室大门，犹豫了一下，还是通过对讲系统内线接通了里面那个疲惫到极点的声音。

“顾总，行政部送了份宵夜放在门口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

里面沉默了几秒，传来顾夜白沙哑而极其不耐、甚至带着暴躁的回应：“拿走！我不需要！”

女助理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看起来像是……牛奶和水果之类的，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

“我说了拿走！听不懂吗？！”里面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怒意和焦躁，随即通话被猛地切断。

女助理吓得不敢再多言，同情地看了一眼那扇门，摇摇头，准备过去把那个寒酸的帆布包拿走处理掉。

就在这时，内室的门锁“咔哒”一声，从里面被猛地打开了。

顾夜白站在门口。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和巨大压力让他整个人形销骨立，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布满骇人的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扯开，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度疲惫和濒临失控的危险气息。

“明天的发布会流程……”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话说到一半，目光却猛地被门口地上那个格格不入的、眼熟的帆布包钉住了。

那个款式……那个有些磨损的角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的烦躁和怒意在瞬间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包，眼神像是被烫到一样，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涌上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认得这个包。是林小夕平时最常背的那个。

她……来过了？

在他说了那样混账的话之后？在他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之后？在他周围布满了家族眼线的此刻？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震动猛地冲上他的喉咙，堵得他瞬间失声。

他猛地弯腰，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抓起了那个帆布包，手指甚至因为某种剧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他拉开拉链——

里面没有任何纸条，没有任何言语。

只有两个红彤彤的苹果，一盒纯牛奶，还有半袋最普通的吐司面包。

简单，笨拙，甚至有些可怜兮兮。

却像一颗投入他早已冰封死寂心湖的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是怎样忐忑地、勇敢地、小心翼翼地准备了这些，又是怎样千方百计地混进大楼，恳求别人送到他的门口……

她没用任何言语打扰他。

却用这种最无声、最原始的方式，穿越了他设下的所有冰冷屏障，固执地告诉他：我在。我担心你。记得吃饭。

顾夜白紧紧攥着那个帆布包，指节用力到泛白。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那个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女助理，声音紧绷得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弓弦：“谁送来的？！人呢？！”

女助理被他眼中骤然爆发的骇人情绪吓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回答：“一、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放下东西就走了……没、没说名字……”

顾夜白不再多问，他猛地转身，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楼下，园区道路上车流如织，灯火阑珊。

他的目光疯狂地搜寻着，急切地掠过每一个相似的身影。

终于，在远处公交站台昏暗的灯光下，他捕捉到了那个熟悉得刻入骨髓的、小小的身影。

她独自一人坐在站台的长椅上，微微蜷缩着身子，低着头，像是在等待那班遥遥无期的夜班车，又像是……只是单纯地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那么小，那么孤单，却又那么倔强地存在于他的视野尽头，像一盏微弱却固执地亮在无尽黑夜里的灯。

一股汹涌澎湃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撕裂的情感，猛地冲垮了他连日来筑起的所有冰墙和硬壳。

心疼，愧疚，感动，还有那无法抑制的、汹涌的爱意……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防弹玻璃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额头顶着玻璃，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眸里，所有暴戾和焦躁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翻滚着剧烈情绪的红。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远处的身影，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破碎不堪的低语，带着滚烫的颤音：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