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无声的硝烟（1/2）

晨光熹微，如同稀释了的淡金色蜂蜜，缓慢地渗透进公寓客厅的每一个角落，试图驱散一夜之间积累的沉滞与冰冷。然而，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昨夜那通电话带来的、无形的硝烟味，混合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

林小夕醒来时，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只余下一点微凹的痕迹和早已消散的体温。她拥着被子坐起，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房间，最终落在紧闭的书房门上。门缝底下，没有透出灯光，但她知道，他一定在里面。以一种她或许无法完全想象的方式，运筹帷幄，布阵排兵。

她赤脚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窗边。窗外，城市刚刚苏醒，车流如同黏稠的血液开始在城市动脉中缓慢流动，一切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不同。但她的心，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悬着，无法完全落地。昨晚顾夜白接完电话回来后，虽然神色如常，甚至比平时更加温柔地拥着她入睡，但她能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那股收敛却不容忽视的冷冽气息，以及拥抱她时，手臂那过于用力的、仿佛确认般的收紧。

他没有多说，她也没有多问。这是一种经过风波淬炼后形成的默契。她知道自己涉足不了他那个世界的复杂规则与雷霆手段，她能做的，是守住自己这一方的宁静，不给他添乱，同时，努力让自己更快地成长，成长到至少能理解他所面对的风浪。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厨房，开始准备简单的早餐。当她把烤好的吐司、煎蛋和温好的牛奶端上餐桌时，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顾夜白走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深灰色家居服，头发略显凌乱，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但眼神却清明锐利，如同经过打磨的黑曜石。他看到餐桌前的林小夕，周身那层无形的壁垒似乎瞬间软化下来，唇角牵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怎么起这么早？”他走过来，很自然地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一个轻吻。

“睡不着了。”小夕仰头看他，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你……一夜没睡？”

“处理了点事情。”顾夜白轻描淡写地带过，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一片吐司，“吃完早餐再补一觉就好。”

早餐在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氛围中进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叶琳，没有提起那些肮脏的伎俩和潜在的风暴。顾夜白问起她今天有什么安排，小夕说想整理一下最近的画稿，或许开始构思新的系列。

“很好。”顾夜白点点头，语气带着鼓励，“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好。外面的事情，不必理会。”

他的话像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保护。小夕心中微暖，点了点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早餐刚过，小夕放在客厅的手机就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密集到爆炸的私信提示，而是来自不同合作方、编辑、甚至一些许久不联系的同学朋友的电话。内容大同小异，先是礼貌地恭喜，然后便旁敲侧击地询问她与顾夜白的婚期，或者试探性地提出能否通过她牵线，认识一下“顾总”，洽谈一些“合作可能”。

小夕接着电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勉强。她努力维持着礼貌，一遍遍重复着“谢谢关心”，“婚期还没定”，“他的工作我不太方便过问”之类的说辞。每一个电话挂断，都让她感觉像是打了一场小小的、疲惫的仗。

顾夜白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似在浏览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但耳力却敏锐地捕捉着她电话中传来的只言片语和她语气中细微的无奈。他的眼神沉静，没有任何表示，直到小夕接完第四个类似的电话，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他这才放下平板，走到她身边，握住她微凉的手。“觉得烦了？”他问，声音低沉。

小夕叹了口气，靠在他肩上：“有点。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带着目的来接近我。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是必经的过程。”顾夜白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平静而理智，“当你站在特定的位置，就必然会吸引各种各样的目光和企图。你需要学习的，不是如何让这些声音消失，而是如何在这些声音中，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他顿了顿，看着她有些迷茫的眼睛，继续道：“不想接的电话可以不接，不想见的人可以不见，不想谈的合作可以直接拒绝。你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也不需要为任何人的期望负责。你唯一的身份，是林小夕，是我的未婚妻，仅此而已。其他的标签和企图，都不值得你耗费心神。”

他的话如同一阵清风吹散迷雾，让小夕混乱的心绪逐渐清晰起来。是啊，她为什么要被这些外来的声音所困扰？她的价值，从来都不需要通过这些所谓的“人脉”和“合作”来证明。

“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会学着处理的。”

就在这时，顾夜白的特助高铭按响了门铃，送来了一叠需要紧急签署的文件。高铭进来时，神色恭敬，目不斜视，但小夕还是能感觉到他看向自己时，那目光中多了一丝此前未有过的、更深层的审慎与尊重。这种变化细微却真实存在，仿佛她头顶无形中已经被打上了“顾夜白未婚妻”的烙印，再也无法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