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突如其来的雨（1/2）

礁石后方，顾夜白压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像被海风撕碎的纸片，听不真切，却字字句句都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砸在林小夕逐渐下沉的心上。

方才小岛探险的轻松与旖旎，夕阳下的那个关于未来的承诺，都被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彻底打碎。她抱着膝盖，坐在渐渐失去温度的沙滩上，看着最后一抹瑰丽的霞光被深蓝色的夜幕吞噬，心里空落落的，泛着凉意。

他承诺过的“处理”，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漫长。而他们之间刚刚拉近的距离，仿佛又一次被无形的力量推远。

通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对于等待的林小夕来说，却无比煎熬。

终于，脚步声从礁石后传来。顾夜白走了回来，手机已经收了起来。他的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周身那股冷硬紧绷的气息却清晰可辨。

“我们得回去了。”他开口，声音听起来尽力维持平稳，却依旧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冷冽。

林小夕抬起头，看着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轻声问：“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顾夜白沉默了一下，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拉她起来。他的掌心依旧温热，却似乎少了之前的某种温度。

“一点工作上的急事，需要处理。”他避重就轻地回答，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天快黑了，这里不安全。”

又是工作。这个万能的、却又无比苍白的借口。

林小夕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却没有再追问。她知道问不出结果。她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拍了拍沙子，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向摩托艇停泊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摩托艇引擎的轰鸣声充斥着耳膜，海风变得冷冽刺骨。林小夕依旧环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背，却再也感受不到来时的悸动与畅快，只有一种莫名的隔阂和不安。

抵达游艇，登上甲板。船员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默默地准备启航返程。

夕阳彻底沉没，夜幕迅速降临。海上的天空没有了城市光害的污染，星辰开始一颗接一颗地冒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银河的轮廓渐渐清晰，壮美得令人窒息。

若是平时，林小夕一定会为这星空惊叹不已。但此刻，她只是抱着手臂，靠在栏杆边，望着这片璀璨却冰冷的星河，心里一片纷乱。

顾夜白安排完返航事宜，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可可。

“喝点热的，海上风大。”他的声音缓和了些。

“谢谢。”林小夕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稍稍驱散了身体的寒意，却暖不进心里。

两人并肩站着，望着星空，一时无话。只有游艇破浪前行的声音和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很美的星空。”良久，顾夜白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也从海面抬起，望向无尽的深空，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小时候，觉得星星很远，烦恼很近。后来才发现，有时候星星触手可及，而烦恼……却依旧如影随形。”

他很少这样感慨。林小夕侧过头看他。星光照亮他一半的侧脸，另一半隐在阴影里，显得深邃而落寞。她忽然觉得，他肩上似乎扛着许多她无法想象的重担。

“那些烦恼……不能告诉我吗？”她忍不住轻声问，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也许……我帮不上忙，但至少，可以听听？”

顾夜白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星光落进他的眼眸，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他伸出手，轻轻拂开她被海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指尖掠过她的脸颊，带着一丝凉意。

“有些黑暗，我不希望你看到哪怕一丝一毫。”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温柔，“你只需要看着这些星星就好。”

他的指尖在她脸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收回，握成了拳，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相信我，小夕。”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林小夕望着他眼中那份沉重而隐忍的光芒，所有质问和不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读懂了那份保护欲背后深藏的无奈与决绝。

她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格外强劲的海风吹来，带着浓郁的湿气。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时飘来了一大片浓重的乌云，迅速吞噬着璀璨的星辰。远处的海平面变得漆黑一片，隐约有电光在其中闪烁。

“要变天了。”顾夜白蹙眉看向天际，语气凝重起来，“看来我们得快点了。”

他的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毫无预兆地、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又急又密，瞬间打湿了甲板和林小夕单薄的纱衣。

海上天气瞬息万变，这场雨来得极其凶猛，完全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进去！”顾夜白反应极快，一把拉住林小夕的手腕，将她迅速拉进船舱内。

几乎就在他们冲进船舱的下一秒，暴雨如同瓢泼般倾泻而下，重重地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狂风呼啸，卷起巨大的浪头，原本平稳航行的游艇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船舱内的灯光因为船体的摇晃而明明灭灭。

林小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抓紧了顾夜白的手臂。游艇像一个巨大的摇篮，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摇晃着，桌上的物品滑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别怕，是雷阵雨，很快会过去。”顾夜白将她护在怀里，扶着她坐到固定的沙发上，自己则稳住身形，快步走向驾驶舱方向，似乎去确认情况。

林小夕独自坐在摇晃的沙发上，听着外面恐怖的风雨声和浪涛拍打船体的巨响，心脏随着船体的每一次倾斜而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她。

几分钟后，顾夜白返回，脸色更加凝重：“风浪太大，能见度几乎为零，船长说为了安全起见，必须暂时找地方避一避，不能继续航行了。”

“避一避？去哪里？”林小夕紧张地问。

“最近的就是我们刚才去的那个小岛。船长记得那边有一个背风的天然小海湾，可以暂时停靠。”顾夜白解释道，扶着她站起来，“我们必须换到摩托艇上，大船吃水深，靠不过去。”

还要回到那个小岛？而且是在这种恐怖的天气下乘坐摩托艇？

林小夕的脸更白了，但看着顾夜白沉稳的眼神，她知道这是唯一安全的选择。她用力点点头。

顾夜白找来两件救生衣，仔细帮她穿好，扣紧每一个卡扣，然后又给自己穿上。他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沉静地看着她：“相信我，不会有事。抓紧我，无论如何不要松手，明白吗？”

他的眼神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林小夕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头：“明白。”

船员已经冒着大雨将摩托艇放到了船边，固定在起伏不定的海面上。此刻下到摩托艇上极其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浪卷走。

顾夜白先小心地下去，在船员的帮助下稳住剧烈摇晃的摩托艇，然后朝林小夕伸出手：“跳下来！我接住你！”

风雨声太大，他几乎是在吼。雨水模糊了视线。

林小夕看着下面在浪涛中疯狂摇摆的小艇和漆黑汹涌的海面，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但她没有犹豫，闭上眼睛，朝着他的方向跳了下去！

预想中坠入冰冷海水的触感并没有传来。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里。

“抱紧我！”他在她耳边吼道。

林小夕立刻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他的腰，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顾夜白迅速发动摩托艇，引擎在风雨中发出怒吼。船员解开了固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