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我们暂时分开吧”（1/2）

周五的天气阴沉得可怕。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却又迟迟不肯落下雨来。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弥漫在空气里，也沉沉地压在林小夕的心头。

一夜未眠。

眼泪仿佛已经流干，只剩下干涩的疼痛和一片死寂的麻木。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生气。

昨天商场里那刺眼的一幕，像用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视网膜上，无论睁眼闭眼，都无法摆脱。

顾夜白和叶琳。

那样登对，那样和谐，属于同一个世界。

而她自己，只是一个可笑的、多余的闯入者，一个需要被他费力藏起来、甚至因此引来家族压力和危险的……拖累。

所有自我怀疑的种子，在那一刻疯狂滋长，变成了缠绕勒紧的荆棘，将她捆缚得鲜血淋漓，无法呼吸。

她之前所有的犹豫和痛苦，都有了答案。

放手。

不是为了赌气，不是因为吃醋，而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能为他“好”的方式。

如果他不需要再为了她和家族对抗，如果他可以顺理成章地接受那个“门当户对”的婚姻，如果他可以摆脱她这个“弱点”和“麻烦”……他是不是就能轻松一些？安全一些？不必再展现出那样令人恐惧的一面？

这个决定像一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切割，痛得撕心裂肺。

可是，比起眼睁睁看着他因自己而陷入挣扎和危险，这种痛，她宁愿自己来承受。

上午，他的电话又打来了几次。微信也断断续续有消息进来，解释昨天在商场是“偶遇”，是“谈公事”，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意味。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相信他，甚至会为他的解释而开心。

可现在……她看着那些苍白的文字，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悲凉。

谈公事？需要笑得那么相得益彰吗？需要约在那种地方吗？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质问他。害怕听到更伤人的真相，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打破这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

她只是默默地，一遍遍看着那些信息和未接来电，像是自虐般，将心痛的感觉刻得更深，好让自己更加坚定。

下午，天空终于再也承受不住重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冷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沉闷而单调的声响，像是在为谁奏响哀乐。

林小夕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创意市集要用的画纸，却一笔也画不下去。颜料盘里的色彩鲜艳夺目，却照不进她一片灰暗的心底。

手机屏幕又亮了。

还是他。

这一次，她没有挂断，也没有忽略。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名字在屏幕上执拗地跳动，仿佛能透过冰凉的玻璃，感受到他那边的焦灼和不安。

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在铃声不知道第几次响起时，她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颤抖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小夕？”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他沙哑紧绷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小心和急切，“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听我说，昨天在商场……”

“顾夜白。”林小夕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暴风雨过后死寂的海面。这过分平静的语气，让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一窒。

她停顿了一下，积攒着几乎耗尽的勇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决绝：

“我们……暂时分开吧。”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死寂到只能听到他骤然变得粗重、不可置信的呼吸声，以及她自己心脏碎裂成齑粉的声响。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猛地沉了下去，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震颤，“林小夕，你再说一遍？！”

“我说，”林小夕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维持着最后的冷静，重复着那句凌迟彼此的话，“我们暂时分开吧。”

她甚至不敢用“分手”这个词，仿佛加上“暂时”两个字，就能给自己留一丝虚幻的念想。

“为什么？！”顾夜白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恐慌和暴怒，“就因为昨天你看到我和叶琳在一起？我可以解释！那是我母亲……”

“不只是因为她。”林小夕再次打断他，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那强装的平静终于开始碎裂，“是因为我……我太累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冰冷的泪水滑落，声音破碎不堪：

“顾夜白，我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只要一想到你，心里就会发疼。”

“可是……可是这份喜欢，太重了……重到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我受不了你因为我而和你母亲对抗，受不了你因为我可能要去面对那些……我不知道的危险，受不了自己好像总是你的麻烦和拖累……”

“每次你接到那个电话，看到你变得不像你，我都会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会因为保护我而受到伤害，我怕我根本承受不起你的这份喜欢……”

她哽咽着，几乎语无伦次，将积压在心里所有的恐惧、不安、自责和痛苦，尽数倾泻出来。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可是开心背后，总是藏着好多好多让我害怕的东西……我每天都在担心，担心你会不会突然又不见了，担心会不会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我试过了……我真的试过告诉自己不要怕，要相信你……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好累……好累……”

电话那头，只剩下他沉重而痛苦的呼吸声，像受伤的困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