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钟停了，人还没醒（2/2）

赖瑶跑向熔炉旁的残碑群。

那些石碑是过往被命终钟裁定者的墓碑，她抡起拳头砸向最近的一块：\我是赖瑶！

赖，瑶，瑶！\碑身裂开，可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她又砸下一块：\我偷过卜凡的酸梅汤！

我帮紫菱修过星盘！

我......\话音未落，指尖传来的触感突然变得虚浮，她猛地收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背，眼泪\啪嗒\砸在地上，没溅起半点水痕。

只有卜凡还蹲在熔炉边。

他撕下半截衣襟，蘸着自己的血在焦土上写字。\我是卜凡。\第一笔下去，血珠渗进泥土，\我不认命。\第二笔写完，字迹泛起点点微光，像有人在黑暗里轻轻应了声\嗯\。

他越写越快，\我救过青河镇被山鬼掳走的娃子我替赖雪挡过玄冰宗的追魂箭我和紫菱在星陨谷捡过七颗流星核\......每写一句，字迹就亮一分，最后竟连成一片淡红的光网，罩住他蜷缩的身影。

\老卜！\

天黑透时，赖瑶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卜凡抬头，就见三人踩着月光回来，赖雪的裙角沾着石粉，紫菱的发绳散了，赖瑶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没找到。\紫菱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仙域没人记得我们。\

\命库的记录全乱了。\赖雪攥着那方绢布，\连北域大祭司刻在骨头上的咒文都开始模糊。\

赖瑶扑到他身边，这次她的手终于能实实在在攥住他的手腕——虽然还是凉，但有了温度。\那些残碑，连'赖瑶'两个字都刻不住。\她吸了吸鼻子，\是不是......是不是我们真的要没了？\

卜凡没说话。

他摸出火折子，\咔嚓\一声点燃那页命格账本。

火光腾起的瞬间，数百张面孔浮现在火焰里：青河镇的娃子举着糖葫芦笑，火灵村的老村长递来热粥，星陨谷的猎户拍着他肩膀说\兄弟够仗义\......

\他们记得。\卜凡轻声道，火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我们就没被抹去。\

可话音刚落，心口的碎片突然一震。

卜凡猛地捂住胸口，一道冰冷的低语从体内钻出来，像冰锥刺进耳膜：\......你写下的名字，我也会一个个，烧干净。\

火焰\噗\地熄灭。

灰烬逆着风往上卷，仿佛有无形的手正从时间尽头扯动历史的书页。

赖瑶的手再次变得虚浮，紫菱的星纹玉佩\当啷\落地，却没发出声响——连声音都开始消散了。

卜凡望着三人逐渐模糊的身影，突然笑了。

他扯下沾血的衣襟，在上面写下一行字，塞进赖雪手里：\去青河镇。\又塞给紫菱一块流星核：\去星陨谷。\最后摸了摸赖瑶的头，把半块酸梅糖塞进她手心：\去火灵村。\

\我们分头走。\他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去那些我们曾留下印记的地方。

他们记得我们，就一定......\

风突然大了。

他的话被卷进风里，可三人手里的东西却亮了起来——青河镇的糖葫芦、星陨谷的流星核、火灵村的热粥，那些被记住的温度，正透过指尖往身体里钻。

熔炉深处，命终钟的碎片还在下沉。

暗金与熔浆的红纠缠着，仿佛在孕育什么新的东西。

而南荒的天空，有星光正在聚拢——这次，不是神的眼睛，是无数被记住的人，在黑暗里亮起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