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共鸣试炼(1/2)
谐律纪元18年,巨引源边缘。
这里是已知宇宙中引力最极端的区域之一,数千个星系在难以想象的引力作用下扭曲、碰撞、融合,释放出的辐射能够撕裂常规物质。但在这片混沌的中心,却存在着一个奇迹般的稳定区——“谐律圣地”,这是联合体专门为培养新一代谐律使者建造的训练设施。
圣地本身是一个人造的戴森球碎片,它被精心安置在巨引源的引力平衡点上。球体内部模拟着各种极端环境:从绝对零度的真空到恒星核心的高温,从百倍重力到微重力,从规则稳定区到特意营造的规则紊乱场。
今天,圣地迎来了第七批受训者。
两百四十七个年轻的生命体聚集在中央大厅。他们来自一百三十九个不同的文明,形态各异:有人类、有硅基生命、有能量聚合体、有群体意识分形。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通过了严苛的初选,展现出与谐律网络深度共鸣的潜力。
琉璃站在高处的观察台上,俯瞰着这些年轻面孔。她身边是几位资深的谐律大师——包括深蓝之思的流形大使、岩核文明的震颤长者、以及一位归亡者导师,他的名字译为通用语是“记忆编织者奈特”。
“这一批的天赋平均值比上一批高了17%。”奈特的声音平缓,他今天没有披斗篷,显露出归亡者的真实形态:一个由交织光带构成的人形,内部有星辰般的光点流转,“特别是第114号受训者——那个碳基生命,来自新生文明‘蔚蓝回响’的雷萨。他的天然谐律亲和度达到了历史第二高,仅次于……”
他停住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名字。
林珩。
“开始试炼吧。”琉璃说,“我们需要更多的谐律使者。尤其是在弦月实验室事件之后。”
一周前,织网者号的残骸在仙女座星云边缘被发现。舰体没有战斗损伤,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规则剥离”状态——构成舰船的原子间的相互作用力被精准地解除,整艘船像沙子堆砌的城堡一样无声散开。船员全部遇难,死亡方式同样奇特:他们的身体完好,但意识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
调查小组在残骸附近检测到了与那个多面体实体同源的规则残留。归亡者确认,这就是“规则清道夫”的作案特征——一种只存在于理论中的、能够直接操控底层规则的可怕存在。
联合体进入了警戒状态。但同时,寻找解决方案的步伐也必须加快。
“试炼第一阶段:基础共鸣。”震颤长者发出低频震动,通过谐律网络传达给所有受训者,“你们将进入模拟的规则紊乱场,尝试建立并维持个人谐律护盾。坚持时间超过标准阈值者通过。”
大厅的地板开始变化。受训者们脚下的平台分裂、下沉,将他们带入不同的测试单元。每个单元内部,物理常数都在随机波动——这一刻重力是标准值的三倍,下一刻光速突然减半,温度在绝对零度与千度高温间跳跃。
雷萨闭上眼睛。他是人类模样的年轻男性,来自在规则开花事件中受益的蔚蓝回响文明。他的星球因为林珩意识的干预而提前复苏,那种经历让他从小就对谐律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他感受着周围规则的混乱波动。重力在拉扯他的身体,电磁力在扰动他的神经,甚至时间流速都在微妙变化。他深呼吸——这个动作更多是心理习惯,他的身体经过改造可以在真空中生存——然后开始在心中构建谐律模型。
不是计算。不是记忆。而是感受。
他想象自己是一颗种子,在混乱的土壤中扎根。根须向下延伸,触摸规则的底层脉络;枝条向上生长,连接谐律网络的集体意识流。他让自身的存在频率缓慢调整,与宇宙的背景谐律——那种自从林珩牺牲后就弥漫在所有规则中的平衡脉动——逐渐同步。
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从他体表浮现。那不是光,而是他自身的规则场与外界达成和谐的具现化表现。周围的紊乱开始减弱,不是消失,而是被他自身的谐律场“驯服”、整合。
观察台上,奈特的星云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在本能地使用‘林珩式共鸣法’。”流形大使的凝胶身体表面泛起分析波纹,“不是我们教的标准化技术,而是更古老、更……自然的模式。看,他没有抵抗规则紊乱,而是在接纳它,然后重新引导它。”
“天生的谐律舞者。”震颤长者评价,“但这只是开始。”
第一阶段持续了六小时。四十七名受训者未能维持护盾而被强制传送出测试单元,其中三人因规则冲击需要医疗干预。雷萨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他的护盾直到测试程序自动结束都保持稳定。
第二阶段更残酷:意识融合耐受性测试。
“谐律网络的核心是意识连接。”奈特亲自向受训者解释,“但要真正发挥网络的力量,你们必须学会在保持自我意识独立的同时,与他人的意识产生深度共鸣。这需要极强的精神边界和控制力。”
受训者们被两两配对,进入共鸣舱。他们的任务是通过谐律链接进入对方的表层记忆,感受对方的情绪与思维模式,然后共同完成一个复杂的规则重构任务——比如,在模拟环境中稳定一颗即将超新星爆发的恒星。
雷萨的搭档是一个流光氏族的成员,名叫希琳。她呈现为流动的光谱人形,思维模式快速而跳跃。
当共鸣链接建立的瞬间,雷萨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扔进了光的海洋。
希琳的思维不像人类那样线性。她的记忆是并发的、多维的,每一个念头都同时关联着数十个其他念头,情感以色彩和频率的方式表达。雷萨瞬间被淹没,几乎失去自我边界。
但他没有抵抗。他让自己沉入这片光之海,不是试图控制,而是学习它的流动节奏。他想起在故乡星球上,观察那些因规则开花而诞生的极光——它们也是光的舞蹈,但有自己的韵律。
他开始寻找那种韵律。
慢慢地,混乱的光开始产生模式。希琳的惊讶情绪如一道紫色波纹荡开;她的专注如稳定的金色光束;她对任务的思考如复杂的几何光网。雷萨开始理解她的“语言”。
然后他做了一件没有受训者做过的事:他没有仅仅接收信息,而是主动发送信息——不是思维内容,而是一种“共鸣邀请”。他把自己对谐律的感受,那种种子扎根生长的意象,转化为光的模式,回馈给希琳。
共鸣舱外,监测仪器突然发出警报。
“意识融合度超出安全阈值!”技术官喊道,“他们的意识边界正在模糊化!是否强制中断链接?”
“等等。”奈特举手阻止,“看这个。”
监测屏幕上,代表雷萨和希琳意识活动的两条曲线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保持分离或短暂交叉,而是开始……编织。它们相互缠绕,形成螺旋结构,但仔细看,每条曲线依然保持独立,只是在某些点上深度交织。
“这不是融合失控。”流形大使震惊地说,“这是……主动的、受控的意识编织。他们在创造一种临时的‘集体意识子网络’,但各自保持核心自我。”
共鸣舱内,雷萨和希琳“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世界。
对雷萨来说,世界突然多了一个维度——他能以光的频率感知空间,能看到电磁场的纹理,能理解流光氏族如何用光谱交流。
对希琳来说,她第一次体验到线性的时间感、情感的深度层次、以及碳基生命那种扎根于物质的实在感。
他们共同转向任务目标——那颗模拟的濒死恒星。现在他们看到的不再是单一的数据流,而是多重感知的叠加:恒星的重力场如沉静的水潭,核聚变反应如密集的鼓点,磁场紊乱如破碎的蛛网。
他们没有讨论。不需要。
雷萨负责构建稳定的引力框架,用那种扎根生长的意象,在恒星内部建立谐律锚点。
希琳负责梳理电磁混乱,用光的编织技巧,将破碎的磁场重新编织成有序的网格。
他们的意识如双螺旋般协同工作。十二分钟后——这比标准时间快了四倍——恒星稳定下来,从狂暴的红色变为温和的黄色。
共鸣链接解除的瞬间,两人同时睁开眼睛。
雷萨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那种难以言喻的连接感——仿佛他短暂地成为了更宏大存在的一部分,却没有失去自己。
希琳的光谱身体在剧烈闪烁,那是流光氏族表达极度情绪波动的表现。
观察台上,一片寂静。
“上一次看到这种程度的意识协同,”震颤长者缓缓说,“是在原点之战中,林珩与最核心的那批谐律使者之间。”
奈特转向琉璃:“协调官,我想这个年轻人需要特别关注。他的天赋……可能不只是天赋。可能是一种传承。”
琉璃没有回答。她看着雷萨从共鸣舱中走出,那个年轻人正在帮助还有些眩晕的希琳稳定形态,动作自然而关切。
她想起了林珩。想起了他如何在战斗中总是本能地知道该做什么,如何在最绝望的时刻找到希望,如何能将不同文明的人们团结在一起。
“继续试炼。”最终她说,“但雷萨的测试数据列为最高机密。通知他的文明,他将延长受训时间,进行专门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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