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土地之殇（2/2）

就这样，为了还债，张七斤把剩下的祖地发卖。

买主正是楚家楚有才。

不光价钱给的公道，还让张七斤继续耕种，只是比原来多交了一份租子而已，甚至这租子比正常还少了一成。

张七斤当时对楚有才的仁义感恩戴德。

直到案发前不久，有人说镇上的公债赔钱是因为有本乡人做局，到破产公司买来廉价公债按正常价格出售的，正是楚有才。

得知此事的张七斤是怎么想的，乡人邻里不知道，但从结果看，楚有才一家三口承受了匹夫之怒。

至于这个匹夫是张七斤还是本来属于半个局外人的张一成。

可能只有兄弟两人知道了。

袁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椅子，解释道：

“如果把这个案子简单化，就是楚有才一家因为公债事件被杀。”

“嫌疑人是张七斤张一成兄弟，不管是谁，做下案子必定是死罪无疑。”

“如果凶犯，或者说落定的凶犯是张一成，那这个案子的结果就是张七斤无罪释放，至于冒罪顶死，他和张一成是亲兄弟，有亲亲之隐，算不得包庇。”

“而张一成潜逃，难以抓捕归案，只能签发通缉令，不过这和结案无关。只是张一成家产会被没收，冲抵受害人的赔偿。”

“而受害人一家俱没，这赔偿要落到他的至亲头上。”

曹蓉蓉有些疑惑，这赔偿是结案之后才需要法庭考虑的，不过还是纠正道，

“不对，楚有才三口皆死，而他和他弟弟早已经分家，按法律这个赔偿应该没收充公的。”

袁平顿了一下，继续分析，

“嗯？这个不重要，不管是落到哪儿，张家的地是彻底没了。”

“也就是说张一成定罪，张家彻底沦为佃农，甚至还能不能留在本乡都不好说。”

“可如果张七斤认罪认罚，那就不一样了。逃过一劫的张一成怎么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侄子饿死。”

顺着这么一想，曹蓉蓉好像明白了，对啊，不管事实如何，对整个张家最有利的就是张七斤定罪受罚。

本身无非一死，至于赔偿也是规避的七七八八，两兄弟早已经分家，牵扯不到张一成身上，那张家好歹有了活路。

至于张七斤老婆的想法，在这个逻辑里是被忽略的。

“那你的意思是张七斤无罪，以证据不足为由释放，然后以畏罪潜逃通缉张一成？这样就可以顺利结案了。”曹蓉蓉还在梳理其中的关键点，做案子，就要减少破绽。

“不，张七斤罪大恶极，应明正典刑。他老婆的举告一无人证，二无物证。空口无凭，不足采信。”

袁平拨动了一下手里的钢笔，让它在手指背上转了一个圈儿，快落下来的时候，又莫名的搭在了另外一个指缝间。

看着袁平清亮的眼神逐渐坚定，曹蓉蓉有些担心，“如果张七斤真的是在顶罪，那……”

袁平知道她的意思，如果事实如他的分析的那样，逃跑的张一成才是真凶，那袁平相当于亲手推动了一宗冤案，而从目前的推测看，这个可能还不小。

“如果不结案，张七斤一样是羁押到死，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且未定罪而死，他的死也毫无意义，张一成也不能脱罪，那就是一案抵两命了。”

袁平不是道德洁癖者，所谓的真相在他心里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曹蓉蓉听了这个解释后有些沉默，她想反驳，但却无从开口，这种注定冤杀一人的选择，多少有些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