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弘历的主意(2/2)
浣碧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连眼泪都忘了掉。她从没想过,自己在养心殿那夜的挣扎与后来的落差,竟连远在圆明园的四阿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瞧你这模样,是真没想到吧?”弘历嗤笑一声,拐杖在青石板上敲出笃笃的响,“你以为这事能瞒多久?宫里的太监宫女,最爱的就是嚼这些舌根。如今人人都知道,你是个上过龙床却没名分的宫女,既不像正经主子,又比普通宫女多了层不堪的议论。你在御前待得越久,这笑话就传得越广。”
“不要再说了!你根本不懂我的苦!”浣碧突然拔高了声音,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她往后退了两步,声音里满是压抑的委屈,“我若有的选,怎会愿意做那没名没分的事?莞贵人出了事,我若不抓住养心殿那点机会,早被打进辛者库搓一辈子衣服了!可我成了官女子又怎样?皇后一句话,我还是得做回宫女,日日听那些太监宫女背后嚼舌根,连头都抬不起来!”
弘历看着她崩溃的模样,脸上的讥讽淡了些,“苦?这宫里谁不苦?我一个皇子,瘸着腿被扔在这破院子里,连皇阿玛的面都见不着,不比你更苦?”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沉了些,“可哭有什么用?哭能哭来名分?哭能哭回皇宫?”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浣碧渐渐收了哭声,只余肩膀轻轻发抖。
“你现在哭,不如想想怎么破局。”弘历的目光落在她哭红的眼睛上。
“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破?”浣碧声音里满是绝望,“如今已经被破了身子,我哪怕出了宫也不能嫁人了。寻常人家谁敢要个皇上的女人?如今我只想熬到二十五岁,将来出了宫,找个尼姑庵剃了头发,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总好过在宫里被人指指点点。”
“尼姑庵?”弘历突然笑了,笑声里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这点志气?为了旁人两句闲话,就要把自己的一辈子埋在庵堂里?”他往前挪了两步,目光紧紧锁着她,“被破了身子又怎样?只要你成了皇上的人,有了名分,谁还敢说你不清不白?到时候你是答应,是常在,哪怕只是个末等嫔妃,也是皇家的人。”
“你说的好听!”浣碧猛地抬头,眼里的泪还没干,却透着一股子强烈的怨怼,“皇后早放了话,说宫女侍寝便晋位是乱了宫规,她绝不许!皇上呢?他根本就看不起我这罪妃宫里出来的人,不过是一时新鲜,事后连正眼都没瞧过我,我又如何能有名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弘历声音陡然拔高,“有了孩子,还怕没名分吗!”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浣碧突然笑了,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混着自嘲往下淌,“每次侍寝完,不等我出养心殿的门,就会让人端来一碗黑漆漆的避子汤,盯着我一口口喝完才肯罢休!皇上根本就不许我有子嗣,他怕我这罪妃宫里出来的人,污了皇家的血脉!我连怀孩子的机会都没有,谈什么母凭子贵!”
弘历脸上的笃定僵了僵,扶着拐杖的手紧了紧,却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只是声音沉了些,“办法总会有的。你若是能和皇上,偷偷在外面成事,哪里会有人知道,再来给你灌药呢?这种事,皇上自然也不会声张。哪怕回了宫,他想起来了,你提前藏一小块晒干的甘草嚼着,那汤的药性就能减大半。”
“偷偷在外面?”浣碧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指尖攥着的帕子几乎要被捏碎,“如何……如何偷偷在外面?宫里处处是眼睛,养心殿到哪都有太监跟着……”
四阿哥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话,眉梢一挑,露出副看白痴的模样,拐杖往青石板上“笃”地一敲,“这圆明园这么大,荒郊野地多的是!”
“什么?你是说……”浣碧的脸瞬间涨红,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慌忙摆着手后退,“那怎么行呢!光天化日的,在野地里……皇上何等身份,怎么会听我的,做这种不合规矩的事啊!”
弘历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低低笑了,满是嘲讽地说道,“合规矩?皇阿玛要是真守规矩,就不会在养心殿耳房留你过夜了。男人都爱新鲜,宫里的床榻躺腻了,野地里的草坡,树下的落叶堆,反倒是勾人的趣致。”
他盯着浣碧泛红的眼尾,语气添了几分笃定,“你只要敢凑上去,装着怕黑扑进他怀里,再软着嗓子说奴才从没见过这么深的林子,心里慌,他要是不动心,就不是男人!到时候你顺着他的意,半推半就。他得了趣,还会怪你不成?”
浣碧的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腔,指尖冰凉,却又莫名有些发颤。她想起皇上偶尔落在她身上的,带着点热意的目光,又想起弘历说的新鲜趣致,心里的防线悄悄松了道缝。
“可……可我还是怕……”
“怕什么?”弘历的拐杖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怕他怪罪?还是怕人看见?怪罪了,你有机会怀孩子。看见了,皇上比你更怕声张。倒是你,若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就只能继续喝避子汤,等着二十五岁去尼姑庵,以后的路怎么走,你自己选。”
浣碧垂着头,目光落在青石板上自己模糊的影子上。那影子缩在廊柱旁,瘦小又怯懦,像极了她在宫里的模样。她忽然觉得,这深宫里的路,从来都是闭着眼往前闯,哪有什么万全之策?咬了咬泛白的唇,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出拒绝的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细得像风。
弘历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没再多说,只挥了挥手,“回去吧,该怎么做,你心里有谱。”
浣碧提着早已失了温度的食盒,脚步虚浮地退出西跨院。院外的荷香依旧,却吹不散她心头的乱麻,方才弘历的话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又慌又乱,却又隐隐透着点破釜沉舟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