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购买了一条朱红色连衣裙(2/2)
天啦,我现在在解放碑附近一条街边苍蝇馆子吃火锅的时间是1984年7月的某一天,而田红兵和钟保国在我的小说《乌江绝恋》里面坐的从北京到重庆的火车时间是1971年的某一天,我们的时间不是同一个时间,而且,我是一个真实的人,我是作家黄老呆,我路过重庆,顺便到解放碑来逛一逛,买买书,吃个火锅。而田红兵和钟保国你们两个人是小说《乌江绝恋》的虚构人物,我们三人本是处在不同的空间领域里,不同的时间频道上。我们三人怎么会在重庆解放碑的这个地点会面呢?我们三人怎么会坐在这家火锅店的同一张桌子上呢?我们谁是虚幻的谁是真实的?
管他的呢?我心想,我到要看看坐在我身旁的田红兵和钟保国他们俩说些什么话?
可是非常奇怪的是,我们三人坐在同一张火锅桌子上,我们三个人都同在一个锅里涮火锅,他们俩对我却熟视无睹,好像这个桌子边没有坐着我这个人一样,他们只顾他们之间兴奋热烈的交谈着,他们还要了几瓶山城啤酒,他们点了丰富的菜品,他们的菜品几乎摆满了整个桌面。他们频频举杯碰杯。他们爽朗的笑。他们交头接耳。看到出来,重庆火锅的辣把北方来的田红兵辣得够呛。可是看得出来,田红兵被重庆美食火锅完全迷倒了。我看到他把他的金丝眼镜取下来,放在一旁,他不时用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他的眼眶也被辣出了眼水。看得出来,钟保国的胃已经适应了四川重庆火锅的麻辣了,他的面部表情就没有田红兵的面部表情那么夸张。当然,钟保国的额头上也冒出汗珠,那是被火锅里的蒸汽熏热出来的,而不是被火锅的麻辣弄出来的。
真是太奇怪了,他们没有看见我吗?他们没有看见我夹起筷子在我的格子里涮毛肚吗?我也觉得奇怪,我怎么听不到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呢?我明明看到他们俩的筷子在锅里涮动,难得他们俩没有看到我的筷子在同一个锅里涮动吗?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听不到,像无声电影场面。
我一边吃着火锅,一边近距离打量着田红兵和钟保国。这下可好了,他们俩坐得离我如此之近,我可以近距离观察他们俩的面部特征。甚至脸上的汗珠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一边吃一边想田红兵知道不知道他此次去贵州遵义乌江边会遇见他人生中最动人心弦的一场爱情。
这个北京的高干子弟音乐家怎么会爱上乌江边的一个女孩子呢?田红兵和姚倩倩相隔千山万水,生活环境不同,成长经历不同,我这个作家把田红兵和姚倩倩生拉硬拽联系在一起,他们俩可以产生爱情吗?读者相信这种爱情吗?我这个在小说《乌江绝恋》里面创作出来了这两个年轻人,他们既不同于《红楼梦》的贾宝玉林黛玉从小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又生活在同一个封建豪宅大院,反抗封建主义的压迫,有共同语言,贾宝玉林黛玉有产生爱情的条件,他们两个贾家大院的少男少女有产生爱情的合理性。我又想田红兵和姚倩倩,又不同于浩然小说《艳阳天》里面的萧长春萧淑红两个男女,生活在同一个乡村有共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愿望,他们才互生情愫,产生的革命的红色爱情。田红兵生活生长在首都北京城 ,高干子弟一个,姚倩倩,生活生长在偏僻的武陵山区的乌江边,父亲母亲都存在历史问题,一个清纯少女,他们俩个能产生爱情吗?
我这个从小就会编爱情故事的人,我能把田红兵和姚倩倩的爱情故事编得令人信服吗?为什么我还要安排一个青年核物理科学家钟保国走进《乌江绝恋》的小说里,他这个角色在小说里的意义是什么样的呢?
在解放碑我吃了我那份火锅,我又目睹田红兵和钟保国吃完他们俩那份火锅满桌美食。两个小伙子真能吃,我看到他们俩点的菜品 满满一大桌子,最后基本都吃光了,我先目送着他们俩走出火锅店,消失在解放碑街道的人流里。我也结了账,心满意足慢慢走出火锅店。
我朝着离解放碑不远的朝天门码头走去,我知道那里是重庆着名的服装一条街,那里有许多卖时装的门面和商铺。那里即是货物集散地,又是重庆的服装批发中转之地。来自全过各地的服装鞋帽,都会在那里找到落脚点,然后又由重庆广阔的周边地区县城的各种各样批发商个体服装商贩拿到其他县城去贩卖。重庆在抗战时期曾是国民党的陪都。当时全国的各方名流都随着国民党政府的搬迁汇聚到重庆山城来了。各个地方的美食汇聚到重庆来了。南京上海北平的文化人士来了,自然而然,也把时尚带到重庆来了。那个时候,早就有这个说法,全国有三个城市最时髦,这三座城市的女性依着最大胆,最前卫,一个是上海,一个是广州,一个就是重庆。重庆的夏季炎热潮湿,重庆的各个年龄的女性都会穿,都敢穿。今天上海流行的服装款式,第二天就会在重庆的解放碑看见有人穿着招摇过市,昨天才在广州街头看见的新款衣服裙子,今天就会出现在朝天门的服装批发市场。我走进一个朝天门服装批发市场旁边的百货大楼,我来到了售卖女性夏季服装的档位,我在五颜六色的裙子中选来选去,我挑了一条朱红色最新款连衣裙,我心想,这款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一定最好看。说实在的,我还从未给除我妹妹之外其他女性买过衣服之类的服装,她是第一个萌生了我想买条美丽的裙子赠送的女孩子。尽管我还没有向她完全表白我对她的爱意,但她应该早就明白,我在暗恋着她。
我24岁了,在单位,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同事不少,我都委婉的拒绝的。我心里,应该被一个女孩子的身影占位了。是她吗?是那个乌江边歌舞团跳舞的女孩子吗?她有窈窕的身段,有甜美的笑容,有水汪汪的眼睛,有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会爱我吗?那个时候,我前途一片光明,大型国企的年轻科技人员,高工资,一表人才,难道她就会自然而然爱上我吗?我的自信来自这些吗?可是,这些表面上的荣耀我都满不在乎,我梦想是作家,剧作家,我的梦想不是当什么高科技工作者,大型国企的年轻科技干部的身份我无动于衷。我想当作家,当剧作家,我暗自里与曹禺比高低。也想创作出《雷雨》那种伟大的戏剧,也想写出惊世骇俗的话剧剧本。我已经在我工作的城市自贡,工作之余悄悄创作了独幕荒诞派话剧《河畔上的母女俩》,写出这个话剧剧本我也就二十四岁不到。我自己很满意我的作品。我看到北京有个叫高行健的作家剧作家在北京创作了几个荒诞派戏剧。我在四川中部的一个城市自贡和他比高低。我深信我的作品也不比他的作品差。不过,我把剧本写好后,我扔进抽屉里了。我看看随着时间的发酵,我的作品能不能经受时间的考验,能不能成为中国改革开放后新时期的一个经典戏剧作品。我还在等待一个叫巴金那样的文学朋友。我等待着某一天这个像巴金一样的文学朋友,他是我的文学伯乐。他会发现我黄老呆的文学才华。他会把我放在抽屉里的戏剧剧本《河畔上的母女俩》拿出去发表,并轰动中国的文坛,惊讶中国的戏剧界。我也想创作出像日本作家川端康成我深爱的那个《伊豆的舞女》小说来。《伊豆的舞女》这部小说,这次我还专程从自贡携带在我身边。我正在构思创作的小说《乌江绝恋》会成为中国新时期文坛的一部经典爱情小说吗?我在小说《乌江绝恋》构思的爱情故事会像《伊豆的舞女》那个日本大学生和小艺伎的故事打动人心吗?我当作家的理想,能够实现吗?我当剧作家的梦想,能够实现吗?
我,一个年轻的剧作家和乌江边一个歌舞团美丽的女舞蹈演员,如果能够爱上,岂不是最完美的爱情。最真实最完美的中国爱情故事即将发生在乌江之畔。小说《乌江绝恋》里面一个北京的高干子弟田红兵和乌江畔的一个热爱芭蕾舞的女孩子姚倩倩的爱情故事,是虚构的,是不真实的,是我幻想的,但是也可能是最动人心弦的爱情故事。或许等我的小说《乌江绝恋》终于和读者见面后,田红兵和姚倩倩的爱情故事也会成为新时期中国的文学爱情传奇。
我一边行走在解放碑通往朝天门码头服装一条街的路上,一边在想入非非。呵呵,关键是,我又想,我是不是真的爱上了乌江边那个歌舞团的女演员了?我是不是看川端康成的小说《伊豆的舞女》之后入戏了 我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在伊豆的山野中求学路上偶遇小艺伎的日本大学生了?我是不是把那个乌江边歌舞团的女舞蹈演员当成了那个楚楚动人的日本小艺伎了?哎呀呀,看了日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大作家川端康成的小说《伊豆的舞女”》我沉迷太深。川端康成的小说,成了我随身携带的物品了啊。我是不是中邪了,中了川端康成的邪。我的脑子里布满了文革时期中国文艺创作的高大全文学文艺创作思想。我在文革少年时代没有看到过一部真正清新的,优美的,反应人性的,表现爱情的文艺作品。《红楼梦》里面的贾宝玉林黛玉的爱情被解读得太多政治意义,《艳阳天》里面萧长春萧淑红的爱情故事也过于政治化概念化。我这个24岁的青年人,我这个多情的青年文学爱好者,我这个正在创作《乌江绝恋》小说的青年作家,我对人类爱情的理解到位吗?我的文学作品能够写出像《伊豆的舞女》那种纯美的爱情故事吗?我自己的爱情可以和世界文学作品里面的经典爱故事媲美吗?
我在朝天门码头附近几家服装店逛了逛,最后我终于在一个服装店铺看中了一款朱红色的连衣裙。我心想这件连衣裙穿在那个乌江边歌舞团女演员的身上一定非常适合,她穿上这条朱红色的连衣裙一定非常美丽。我付了款。销售员把裙子包好交给我,我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服装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