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2/2）

他必须直面这场风暴。

王卫东从戒指仓库取出那辆抽奖得来的崭新自行车，迎着刺骨寒风与初升朝阳，车轮飞转向轧钢厂驶去。

刚到大门口，异样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往日称兄道弟的保卫干事此刻刻意避开视线，假装没看见他。

显然娄家出逃的消息已经传开，作为娄家女婿的他自然成了避之不及的瘟神。

王卫东理解地笑了笑，蹬车驶入厂区。

厂区青松旁，等候开工的工人们正热烈议论：

听说没？李副厂长栽了！我连襟的二叔说是因为倒卖文物！

娄半城才叫厉害，风声没到就卷着细软跑路了。”

保不准有内鬼接应......十一车间那个王主任，不就是娄家女婿？

我可什么都没说！哎哟今天天气真不错！

众人瞥见王卫东的身影，顿时噤声望天。

王卫东佯装未闻，微笑着点头致意，同时将那个阴阳怪气的面孔刻进脑海——钳工车间郭大锤。

虽然娄家出逃确与他有关，但绝无可能留下把柄。

这分明是借机泼脏水，必须给点教训。

......

十一车间的临时工们见到王卫东，纷纷从缝纫机前起身，眼中满是无声的关切。

赵解放凑近低声问：主任，您还好吧？

都听说了？王卫东扫过众人。

赵解放挺起胸膛：厂里传得厉害，但我们信得过您！

谢谢。”

王卫东拍拍他肩膀，接下来江工暂代主任，俞长生任副主任。”

见赵解放脸色骤变，宽慰道：只是走个流程，我哪儿也不去。”

望着工人们忧心忡忡的模样，王卫东又叮嘱几句，随后向江工二人交接工作。

尽管杨厂长承诺很快复职，表面功夫总要做得周全。

交代完毕，他独自离开了车间。

这段时间权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整一番。

临行前，王卫东觉得应当向杨厂长知会一声。

总不能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当他来到厂长办公室时，却发现扑了个空。

在走廊遇见周秘书闲聊后才得知，杨厂长因李二狗涉案被部委召去开会。

国营厂副厂长牵涉文物走私可是重大事件，自然要专题研究。

既然寻人未果，王卫东只得改日再来。

他刚推着自行车准备出厂，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王卫东同志！

回头望去，只见来人从头到脚一身绿装——解放鞋、绿军裤、绿棉袄，连帽子都是绿的，活像根移动的大葱。

这装扮不用看脸就知道是邮局的人。

待对方跑近，王卫东却愣住了。

这不是邮局的李跃进科长吗？怎么跑到轧钢厂来了？

李科长，您这是？

李跃进气喘吁吁：打听半天才找到你。

有急事相求，现在方便吗？

虽然满腹疑惑，王卫东还是点头：倒是闲着...

话未说完就被李跃进拽着往外走：路上细说，事情紧急。”

横竖无事，王卫东便跟着去了。

半小时后，两人骑车来到中关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是因曾在此买过情节简单却精彩的电影光盘；陌生是眼前尽是红砖平房，与记忆中的高楼大厦相去甚远。

李跃进轻车熟路地带着他在巷弄间穿行，最终停在三栋灰色小楼前。

呈形排列的建筑挂着木质楼牌，中间是14号楼，两侧分别为 红色木窗里隐约飘出广播与钢琴声。

望着这三栋朴素的小楼，王卫东扶着自行车怔在原地，心头涌起无限敬意。

这就是着名的——五十年代为安置归国学者建造的科学殿堂，钱三强等数十位奠基者曾在此居住，堪称中国科学的圣地。

李科长，带我来这里是？王卫东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李跃进笑着摆摆手，指向三楼方向，大步走向14号楼。

这家伙还神神秘秘的！王卫东只好跟上，顺着窄陡的楼梯爬上三楼。

走廊墙面刷着白灰，顶上挂着灯泡，门边装着老式圆形开关，比普通单位宿舍讲究多了。

姜黄色木门上有扇小窗，门前铺着藤编地垫，垫子上沾着些泥土，看来常有人来访。

正当王卫东打量时，李跃进叩响了门。

不多时，一位白发老者开了门。

王卫东刚要询问，就见李跃进立正敬礼：阎所长，王卫东同志已带到！

辛苦跃进同志了。”

阎所长点头道，你先去忙吧，我和卫东同志谈谈。”

李跃进应声下楼，脚步声很快消失，留下王卫东独自面对这位初次相见的大人物。

突然请你过来，实在冒昧。”

阎所长和蔼地笑道。

王卫东连忙摇头。

听到阎所长这个称呼时，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这位正是主持筹建我国首个计算技术研究所，并领导研制第一台电子计算机的泰斗。

阎老您太客气了，有事直接吩咐就行。”

哦？你认识我？阎所长略显惊讶。

久仰您的大名。”

王卫东恭敬答道。

阎所长抚须微笑：看来我这老头子还没被遗忘啊！那就直说了，有件要紧事需要你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