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久别重逢（1/2）

麟德殿的喧嚣渐散，宫灯在秋夜中摇曳出昏黄光晕。赵元宸携苏婉儿回到紫宸殿，殿内沉香袅袅，醒酒汤的热气氤氲升腾。宫人垂首敛目，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外，将这一方天地留给久别三月的帝后。

卸下这些累赘吧。赵元宸伸手为婉儿取下九翚四凤冠，动作轻柔如对待易碎珍宝。沉重的冠冕离首，婉儿轻轻舒气，抬眸正迎上他专注的目光。

清减了许多。他的指腹轻抚过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触感让她微微战栗，这三个月，辛苦你了。

婉儿握住他的手，唇角漾开浅笑：比起陛下在边关浴血奋战，臣妾这些算不得什么。

赵元宸摇头，牵着她走向窗边的紫檀榻几：战场明枪易躲，朝堂暗箭难防。李纲这些时日的动作，朕虽在军中亦有耳闻。你能稳住朝局，实属不易。

月光透过万字棂花窗，在青石地上投下斑驳影痕。婉儿执壶为他斟茶，茶香氤氲中轻声道：有太皇太后坐镇，李纲尚不敢太过放肆。只是他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一动则牵全身。

所以朕才要步步为营。赵元宸抿了口茶，目光深邃，今日宴上他特意提及张文远，便是想试探朕的态度。

婉儿会意：他想看陛下是否会因战功而厚赏张将军，从而判断陛下对武将的倚重程度。若赏赐过厚，他便要散布陛下重武轻文的言论；若赏赐太薄，又寒了将士们的心。

正是如此。赵元宸颔首，眼中闪过赞许，所以朕才要兵部仔细核验战功。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玩味，朕倒想看看，他在军功册上会动什么手脚。

夜风拂动殿内的销金纱幔，带来阵阵凉意。赵元宸起身取过一件缂丝披风为婉儿披上，动作自然得仿佛这三个月的分别从未存在。

边关的月色，可也这般清冷？婉儿忽然问道。

赵元宸凝视窗外，沉默片刻：边关的月，总是带着肃杀之气。每逢月明，狄人必来劫营，故而将士们最不喜月明之夜。

他语气平静，婉儿却听出了其中的凶险。她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那夜在落雁谷，若不是张文远及时赶到，朕恐怕...他忽然顿住，转而道，战场上生死一线，朕每每想到京城中的你，便觉不能就这般离去。

婉儿心头一紧，她从未听他提及战场上的险境。此刻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起，才知这三个月他经历了多少生死考验。

陛下可知，臣妾每夜都会登上城楼，望着西北方向？她轻声说道，太史令说，紫微星明亮则帝王安泰。故而臣妾夜夜观星，直到看见星光璀璨方能安寝。

赵元宸动容，将她揽入怀中：傻婉儿，朕这不是平安归来了吗？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带着熟悉的龙涎香气。婉儿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数月来的担忧与思念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

元宸...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这是独处时她才会用的称呼。

他收紧了手臂，下颌轻抵她的发顶：朕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眼眶微热。自从他御驾亲征，她日夜悬心，既要稳住朝局，又要提防暗算，唯有在太庙祈福时方能稍稍宣泄情绪。如今真人就在眼前，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你可知道，朕在战场上最怀念的是什么？赵元宸忽然问道。

婉儿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是你亲手泡的这盏茶。他举起越窑青瓷茶盏，语气温和，边关苦寒，茶水总是带着泥沙味。每当此时，朕便想起在紫宸殿中，你为朕斟茶的模样。

婉儿心中一暖，接过他手中的茶盏：那臣妾再为陛下斟一盏。

她起身取水，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赵元宸静静看着她，目光柔和。这三个月来，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唯有想到她时，心中才有一方净土。

婉儿，他忽然正色道，朕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见他神色凝重，婉儿放下鎏金茶壶，静静等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