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夜访的值班医生（1/2）

凌晨时分的敲门声，比白日的喧嚣更令人心悸。那温和低沉的男声，在死寂的医院走廊里回荡，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关怀，却掩不住底下渗出的冰冷。

“304的患者，你们好。我是今晚的值班医生。方便开一下门吗？有些关于你们‘病情’的事情，需要和你们沟通一下。”

门内，四人的眼神在昏暗的惨绿灯光下迅速交换。

“医生……”解雨臣无声地做出口型，指了指规则第二条——“遵守医嘱（医护人员的要求在特定时间内必须执行）”。

凌晨敲门，算“特定时间”吗？大概率算。拒绝，很可能触发规则惩罚。

张起灵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开门，但需极度警惕。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侧，手虚按在藏于病号服下的刀柄上。

黑瞎子则滑到门另一侧，身体微微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周舟和解雨臣站在靠里的位置，解雨臣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从杂物间顺来的、锈迹斑斑但尖锐的金属探针，藏在袖中。

周舟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甚至带着一丝刚被吵醒的困倦：“请……请进，医生。门没锁。”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洗得有些发黄的白大褂、身材瘦高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狭长，目光温和却缺乏温度，嘴角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个硬板夹和一支笔，胸口别着名牌，但光线太暗，看不清具体名字。

医生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自然流畅。他扫视了一下病房内的四人，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那审视的意味比查房的护工更加隐蔽，却也更加深入，仿佛在评估着什么。

“抱歉这么晚打扰。”医生语气依旧温和，“我是李医生，今晚值班。刚刚查看了新入院的患者名单和初步诊断，有些细节需要和你们确认一下，这关系到后续的治疗方案。”他晃了晃手中的硬板夹。

“李医生，请问是什么事？”解雨臣上前半步，语气平静而客气，扮演着一个虽然困惑但愿意配合的“患者”角色。

李医生的目光落在解雨臣身上，笑容加深了些许，却让人感觉不到暖意：“主要是关于你们的‘病史’和‘入院原因’。登记表上写得比较简略。我们医院讲究对症下药，尤其是……一些比较特殊的病例。”他特意在“特殊”二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我们……没什么特别的病史啊。”黑瞎子挠了挠头，装出一副懵懂又有点不安的样子，“就是感觉不太舒服，有点……乏力，头晕，就被送来了。”

“哦？是吗？”李医生翻开硬板夹，用笔尖点着上面的记录，“可是，根据转诊记录，你们几位的情况，似乎……比描述的要复杂一点。尤其是，对某些常规药物的……异常反应史？”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四人。

周舟心中一动。异常反应史？是指他们对那种掺有怨念的药片可能产生的反应？还是系统为了增加难度给他们“安排”的背景？

“我们不太清楚什么异常反应。”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之前没怎么吃过药。”

李医生看向张起灵，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对张起灵过于冷静的态度有些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没关系，可能之前的记录有误，或者你们自己也没意识到。这正是我们需要沟通的地方。”

他合上硬板夹，“为了确保治疗安全，我建议，明天上午为你们安排一次全面的‘特殊指标检测’。需要采集一些血液和……组织样本，进行深入分析。这也是‘医嘱’的一部分，希望你们配合。”

特殊指标检测？血液和组织样本？

四人心中警铃大作。这听起来绝不是什么好事。在这个诡异的医院，被采集样本，很可能意味着成为“实验材料”，或者被施加更直接的诅咒。

“一定要做吗？”周舟露出迟疑和害怕的表情，“我……我怕疼，也怕抽血……”

李医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这是为了你们好。只有明确了病因，才能进行有效治疗。否则，病情拖延下去，可能会发展成……更麻烦的状况。我想，你们也不希望在这里住太久吧？”他的话语中隐含威胁。

“医嘱必须遵守。”解雨臣接过话，仿佛在说服同伴，也像是在回应规则，“李医生，我们配合。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进行？”

看到有人“服软”，李医生的表情缓和了些许：“上午九点，我会让护士带你们去三楼的‘特殊检验科’。记住，早上不要吃东西，水也尽量少喝。”

他又看了一眼四人，“另外，晚上好好休息，不要到处乱跑。医院有些区域……不太安全，尤其对于你们这样‘情况特殊’的患者。”

他特意强调了“情况特殊”和“不太安全”，既像是警告，又像是一种隐晦的提示。

“好的，我们记住了，谢谢李医生。”解雨臣点头。

李医生似乎达到了目的，不再多言，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又停下，回头，目光在周舟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对了，如果晚上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不要好奇，待在床上，盖好被子。医院的夜晚，总有些……‘残留物’会活动。天亮就好了。”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融入走廊的黑暗，脚步声渐渐远去。

房门重新关上，病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呸！装模作样！”黑瞎子啐了一口，脸上那点伪装出来的不安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厉，“什么狗屁特殊检测，分明是想拿我们当小白鼠！还‘残留物’？吓唬谁呢！”

“他的威胁很明确，不配合检测，病情会‘恶化’。”解雨臣眉头紧锁，“而配合检测，风险未知，但大概率凶多吉少。这是系统给我们出的难题，或者说，是推动剧情走向‘危险区域’的强制节点。”

张起灵感知着门外，确认李医生确实离开，才低声道：“他身上有很淡的……药味和福尔马林味，还有……极微弱的死气。不像活人，但也不完全是死人。介于两者之间。”

“是被诅咒侵蚀的医生？还是本身就是诅咒的一部分？”周舟思索着，“他提到的‘残留物’，会不会是以前死在这里的患者的怨灵？晚上会活动……这或许是个线索，但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明天上午九点的‘特殊检验科’，我们必须去，这是规则内的‘医嘱’。”解雨臣开始快速分析，“但不能真的任由他们摆布。我们需要在去之前，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特殊检验科’的情况，以及所谓的‘检测’到底是什么。同时，也要想办法规避或对抗可能施加在我们身上的手段。”

“怎么了解？那地方肯定是‘医疗重地’。”黑瞎子皱眉。

“李医生说‘让护士带我们去’，说明护士知道地点，也可能会提前准备。”周舟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尝试跟踪或监听护士？或者，在白天探索时，重点寻找与‘特殊检验科’相关的线索，比如地图、标识、或者……其他患者的经历？”

“嗯。”解雨臣点头，“这是方向。另外，他提到‘晚上不要乱跑’，却暗示有‘残留物’活动。这本身可能就是一个矛盾点，或者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信息——夜晚，某些禁止区域或许守卫松懈，但会有其他危险。我们需要权衡。”

“先度过今晚，明天见机行事。”张起灵总结道。

后半夜再无波澜。四人轮流休息，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窗外依旧漆黑，被木板钉死的窗户隔绝了所有天光，只有惨绿的应急灯提供着唯一的光源，时间感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再次响起了广播声，依旧是那个夹杂电流噪音的女声：“清晨六点——！患者起床时间——！请有序洗漱，准备接受晨间检查——！”

天亮了？或者说，医院的“白天”开始了。

四人起床，用病房里冰凉的、带着铁锈味的自来水简单洗漱。周舟从“背包”里取出一些独立包装的压缩饼干和牛肉干分给大家，作为早餐。他们必须维持基本体力，但又不能吃得太饱，以防万一需要剧烈活动或遭遇意外。

早上七点半左右，走廊里开始有了更多动静。其他病房的门陆续打开，一些穿着同样蓝白条纹病号服的“患者”陆陆续续、步履蹒跚地走出来，朝着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漱间走去。

这些患者大多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如同行尸走肉。

周舟四人混在人群中，低调地观察着。他们发现，这些患者年龄、性别各异，但共同点是脸色都异常苍白，眼窝深陷，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种衰败的气息。有些人露出的手腕或脚踝上，还有未完全愈合的针孔或细小疤痕。

“都是‘老病号’了。”黑瞎子压低声音，“被折腾得不轻。”

在公共洗漱间，他们听到了两个患者之间极其简短的对话：

“……昨晚……三区那边……又有动静了……”

“……嘘！别说了……让‘他们’听见……”

“……今天……好像又要抽血……”

“……习惯了……”

只言片语，却透露出不少信息：医院分区三区可能有问题、夜间有异常动静、抽血是常态。

晨间检查在护士站进行，由一个面无表情的日班护士进行。很简单，测量体温、血压，然后询问有无不适。四人都回答“没有”。护士在各自的“服药记录表”上打了个勾，然后发给他们一个小纸杯，里面是两颗和昨晚一样的浑浊药片。

“早上八点，第一次药。”护士平板地说道。

四人当着护士的面，将“替代药片”放入口中，假装喝水咽下，并按要求在记录表上签字。护士没有检查口腔，似乎只要完成“服药”这个动作即可。

处理完晨间事务，时间接近八点半。距离九点的“特殊检验”还有半小时。

“分头行动，尽量收集信息，八点五十回病房汇合。”解雨臣快速下令。

张起灵和周舟一组，沿着患者人流，在公共活动区，一个摆着几张破旧桌椅、毫无娱乐设施的所谓“阳光房”逗留，试图倾听更多患者间的低语。

黑瞎子和解雨臣则利用人群掩护，朝着昨夜发现的、有血迹拖痕的楼梯间方向移动，想看看白天那里是否有所不同。

公共活动区的患者大多沉默呆坐，少数几个在低声自言自语，内容颠三倒四，听不出所以然。

但周舟凭借【破妄之眼】，能看到这些患者身上或多或少都缠绕着灰黑色的怨气丝线，与药片中的能量同源，但更加深入，仿佛已经与他们的生命气息纠缠在一起。

“他们被长期‘治疗’，怨念已经侵蚀了身体和精神。”周舟对张起灵低语，“我们得尽快行动，否则拖久了，即使有灵泉和净化碎片，可能也麻烦。”

张起灵默默点头。

另一边，黑瞎子和解雨臣来到楼梯间。白天的楼梯间依旧昏暗，但比晚上多了几盏同样惨绿的灯。昨晚看到的血迹拖痕依然在，颜色已经发暗，延伸向下。

他们小心地向下走了半层，发现拖痕消失在通往地下层的楼梯拐角，那里有一扇厚重的、紧闭的铁门，门上挂着牌子——“地下室，设备层，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

“地下室……”解雨臣记下这个位置。

时间紧迫，他们迅速返回304病房。

八点五十，四人汇合，简单交换了所见。

“患者被长期侵蚀，地下室可能有问题。”解雨臣总结，“现在，重点应对即将到来的‘特殊检验’。”

九点整，准时响起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