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升维之殇(1/2)
没有坠落感,没有漂浮感。
当李皖的“意识”穿透那层界限的瞬间,所有基于三维空间的感官参照系如同被连根拔起,轰然消散。
他“存在”着,却失去了“身处何处”的概念。
没有前后左右,没有上下四方。
这里并非黑暗,也并非光明,而是一种……难以用颜色定义的“信息底色”。一种纯粹的、承载着逻辑关系的“场”。
他试图“环顾”,却没有头可以转动,没有眼睛可以视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直接作用于意识本身的感知方式。
他“看”到的,是“密度”与“关联”。
无数纤细、明亮、不断流动的“线”与“节点”构成了这个世界的“景观”。这些线并非物理的线,而是逻辑关系、数学证明、定义公理的具象化。
节点则是概念的交汇、定理的基石、信息的凝聚点。
有的区域“线”密集如暴雨,节点璀璨如星团,代表着高度复杂和活跃的思维活动残留;有的区域则“线”稀疏黯淡,节点灰败,如同干涸的河床,是已然沉寂的知识荒漠。
他“听”到的,是“韵律”与“证明”。
并非声音,而是一种逻辑推导的节奏,公理体系运行的和谐共鸣,以及……一种弥漫在整个空间中的、深沉而悲伤的“背景辐射”。
那是一种文明集体记忆沉淀下来的、混合着智慧闪光与终极绝望的挽歌。
他“移动”的方式,并非行走或飞行,而是顺着逻辑的“梯度”滑行,沿着定义的“关联”跃迁。
想到一个概念,如果它与自身当前位置存在逻辑通路,意识便会自然而然地“流”向那个概念的节点所在。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仿佛他本身也化成了一段可以自主运行的程序,一个游弋在庞大知识网络中的自由变量。
音乐盒形成的守护“薄膜”依旧包裹着他,像一层柔韧的、过滤掉最致命规则冲突的潜水服,让他得以在这种完全异质的规则环境中保持自我认知的轮廓,没有被瞬间同化成一串无意义的二进制代码或者一个冰冷的数学符号。
李皖小心翼翼地“探索”着。
他“流”过一片由完美分形构成的“森林”,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自相似的几何证明,美得令人心醉,却也冰冷得毫无生机。
他“穿越”一条由无数相互缠绕的素数序列构成的“河流”,感受着那纯粹数学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他也“避开”了一些区域,那里逻辑混乱,“线”与“节点”疯狂地纠缠、冲突、湮灭,散发出如同现实世界规则污染般的“信息熵增”恶臭,显然是受到了四维力量侵蚀的伤疤。
这片二维世界碎片,就像一座被遗弃的、大部分区域已然死寂的无限图书馆,只残存着往昔辉煌的骨架和无处不在的哀伤。
就在李皖漫无目的地漂流,试图寻找任何可能存在“意识”或“信息富集”的节点时,他感受到了一股微弱但极其独特的“引力”。
那并非物理引力,而是一种……智慧的引力,一种历经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带着悲悯与审视意味的“注视感”。
他顺着这股引力“流”去。
周围的“景观”开始变化。
杂乱无章的“线”与“节点”逐渐变得有序,汇聚成一种宏大、稳定、充满庄严美感的几何结构。
最终,他“来到”了一片无法用大小形容的区域。
在他“面前”(如果还有方向概念的话),无数纤细而明亮的逻辑线条,以一种超越欧几里得几何的、充满拓扑智慧的方式,交织、盘旋、闭合,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缓缓自旋的、如同曼陀罗又如同无限符号的智慧几何结构。
它没有实体,却散发着如同恒星般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它就是这片二维世界碎片残存的、最后的集体意识聚合体。
一段无需语言、直接作用于李皖意识核心的信息流,如同温和的潮水般涌来,带着一种古老的、疲惫的韵律:
“欢迎,三维的访客。承载着‘守护旋律’与‘碎片共鸣’的旅者。”
李皖心中一凛,知道正主来了。他尝试以意念回应,努力让自己的思维符合此地的逻辑规则:
“向您致敬,古老智慧的存在。我是李皖,来自……您所知的那个三维世界。我为寻求答案与联合而来。”
那庞大的几何结构微微闪烁,仿佛在点头。
“我们感知到了你的到来,也感知到了你那世界中,另一部分‘我们’(指向雾都镜像)与你们的接触尝试。你们称我们为‘二维世界’,而在我们古老的记忆库中,我们自称为——‘逻各斯之庭’。”
“逻各斯之庭……”
李皖咀嚼着这个充满哲学意味的名字。
“是的,以逻辑与数学为基石,以信息与定义为砖瓦构筑的国度。”
长老的意识流中透出一丝追忆的辉煌,但随即被更深的悲怆淹没,“那曾是……一个无限广阔、无限精妙的世界。没有你们三维世界的混沌与冗余,一切皆由纯粹的理性与秩序构成。我们探索数学的终极,构建完美的公理体系,我们的文明曾如一颗在纯粹思维海洋中闪耀的钻石。”
“那……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李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几何结构的旋转似乎凝滞了一瞬,那弥漫的悲伤背景辐射陡然变得浓烈。
“因为‘饥饿’,三维的旅者。来自更高维度的……‘饥饿’。”
长老的意识流开始展现出一幅幅动态的、由纯粹逻辑关系构成的“历史画卷”。
李皖“看”到,在无尽久远的过去,“逻各斯之庭”平静地存在于它那无限的平面之中。直到某一天,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描述的“阴影”开始渗透世界的边界。
那并非实体,也并非能量,而是一种对“存在性”本身的侵蚀。
“我们最初以为那是某种未知的宇宙现象。”
长老的意识带着苦涩,
“但我们错了。那是‘观察’,是‘定义’,是……‘叙事’的掠夺。”
画卷变幻,展示出那“阴影”渗透的机制。它并非暴力摧毁,而是如同墨水浸染白纸,开始覆盖、改写“逻各斯之庭”自身的规则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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