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蚀忆（2/2）

但他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路径前方，出现了岔路。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通往更深黑暗的通道。

【规则九：选择代表‘真实’的路径。‘回响’会模仿，但无法复制‘真实’的本质。】

规则九浮现的同时，三条通道的入口处，空气开始扭曲，逐渐凝聚成了三个“人形”。

左边通道口，凝聚出的是琉璃的形象，惟妙惟肖，连眼神中的那丝高傲都一模一样。

中间通道口，凝聚出的是烬的形象，连周身那暗红纹路的流转频率都分毫不差。

右边通道口，凝聚出的，赫然是韩超自己的形象，冷静，淡漠，仿佛洞悉一切。

这三个“回响复制体”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它们空洞却逼真的眼睛“注视”着本尊。

“拙劣的模仿。”

烬对着自己的复制体啐了一口（一个模拟的动作），暗红能量在拳头上凝聚，就要将其轰散。

“等等。”

韩超阻止了他，他的目光在自己那个复制体上停留了片刻。那复制体甚至连他眼神深处那极难察觉的、属于“韩超”这个特定身份的一丝迷茫与探寻，都模拟了出来……这已经超出了简单信息复制的范畴。

“规则四提到，阴影中的倒影会模仿但无法复制‘真实’。” 幽快速回忆着，“这里的‘真实’……指的是什么？我们的本源信息？还是……”

“还是我们在此刻，内心最认可的那个‘自我’？”

琉璃接口，她的目光在自己那个复制体和她身边的韩超之间游移，七彩瞳孔中光芒急速闪烁，似乎在对抗着某种认知干扰。

选择代表“真实”的路径……哪个才是真实的“我”？

是那个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的观测者？还是这个被困于低维躯壳、需要遵循规则的行走了？亦或是……连我们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更深层的某种状态？

这个问题，对于习惯了以绝对信息优势俯瞰众生的他们而言，竟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困扰。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复杂信息的集合，何谓“真实”的自我？

影无声地指向中间通道，烬的那个复制体。在她纯粹的感知里，那个复制体散发出的“毁灭”与“暴戾”气息最为纯粹、稳定，似乎最接近烬的本质。

烬自己也感觉那条通道隐隐传来一种让他能量核心感到舒适的共鸣。

“走中间。”

烬做出了决定，率先走向自己的复制体。当他与复制体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复制体如同烟雾般消散了。

另外四人跟上。

就在他们全部踏入中间通道后，两边的通道连同那两个复制体悄然隐去。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坡度越来越陡。

周围的墙壁不再是石头，而变成了某种半透明的、如同琥珀般的材质，里面封存着更多清晰可见的记忆片段——不只是他们的，似乎还夹杂着无数这座城市原住民的破碎记忆，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如同混乱的交响乐，持续冲击着他们的意识。

遗忘的侵蚀在加剧。

幽突然停下脚步，他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刚刚分析过的那种暗色胶质物质的详细成分结构了，只剩下一个模糊的“由记忆残渣构成”的概念。

琉璃则感觉有一段关于如何精细编织命运之线的技巧变得生涩，仿佛蒙尘。

烬最是烦躁，他发现自己调动能量时，某个关键的、关于能量瞬间坍缩引爆的微观控制参数，竟然需要重新计算！

这对于习惯本能般运用力量的祂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有韩超和影似乎还能勉强维持核心记忆的稳定。

终于，路径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个圆形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不规则、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石头——那应该就是“宁静之石”。

然而，在祭坛的边缘，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穿着破旧白色长裙、长发披散的女子。那悲切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哭泣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

规则六的警示瞬间浮现在他们脑海。

但这一次，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

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用一种极其不自然的、仿佛关节缺少润滑的僵硬动作，转过了头。

没有脸。

在那披散的长发之下，本该是面容的地方，是一片平滑的、空白的人皮。而在那空白的中心，缓缓浮现出的，不是一个器官，而是一行不断渗着血珠的、扭曲的文字——

【你们……谁愿意把‘脸’……借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