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维度断弦(2/2)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第一个瞬间就被彻底解构了。

不是撕裂,不是粉碎,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从粒子层面开始的分离与重组。

他的视觉、听觉、触觉、甚至时间感和空间感,所有构成“感知”的基础,在这一刻被粗暴地打碎、混合,然后投入了一个疯狂搅拌的宇宙漩涡。

眼前不再是具体的景象,而是无数种无法命名的颜色以超越光速的频率疯狂闪烁、流淌、交融。

它们并非平面的,而是从四面八方、从每一个想象不到的角度涌来,构成了一种无限维度的、动态的、令人心智崩溃的几何结构。

直线弯曲成环,平面自我折叠,空间如同被揉皱又拉开的橡胶膜,时间和因果律在这里失去了锚点,颤抖着,发出无声的哀鸣。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拉扯,每一寸“存在”都在被拉伸、压缩、扭曲。

前一秒,他仿佛被拉成了一条横贯星河的无限细丝,能感受到亿万光年外恒星诞生的灼热与死亡的黑冷;

下一秒,他又被压缩成一个没有体积的奇点,承受着整个宇宙质量归于一点的极致压迫。

“呼...呼...”

李皖感觉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如果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保证不推门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前一刻刚睁开眼,下一秒你眼睛再次睁开就是月亮表面。

眩晕感如同滔天巨浪,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地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坝。

这不是生理上的晕眩,而是源于认知层面的彻底崩塌。他“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一切都在违背他身为三维生命体亿万年来进化出的固有逻辑。

他试图稳住心神,催动【万象真瞳】,但那黑白太极的虚影刚刚在意识中凝聚,便被周围狂暴流淌的、蕴含了无数矛盾规则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同化。

他试图调动星穹之力护体,但那力量刚一离体,就如同水滴汇入沸腾的油锅,激起更剧烈的、无法预测的规则涟漪,反而加剧了他自身的紊乱。

绝望!

他就像一叶失去了所有船桨和风帆的扁舟,被抛入了超越理解的维度风暴之中,只能任由那无法形容的力量裹挟着,向着未知的、或许是毁灭的终点漂流。

强烈的呕吐感与灵魂被撕扯的剧痛交织,若非他意志坚如星骸,意识早已在这疯狂的旅程中彻底涣散。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与迷失中,于那无穷无尽的光怪陆离与震耳欲聋的规则噪音深处,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

“铮——”

如同最纤细、却也是最坚韧的琴弦,被硬生生绷断的声音。

这声音并非通过听觉器官接收,而是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最核心,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某个维系着世界平衡的基石彻底碎裂的终结意味。

紧接着,所有的旋转、所有的拉扯、所有的光怪陆离,如同退潮般骤然减缓、平息。

那令人崩溃的眩晕感依旧残留,但那种被彻底解构、融入混沌的感觉开始消退,他的身体感知、视觉听觉正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重新拼合、校准。

在一片逐渐趋于稳定的、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微弱的光晕中,一个阴冷、滑腻,带着无尽玩味和一丝……了然的疲惫感的声音,如同直接在重新凝聚的意识中浮现:

“原来……如此。”

是编剧的声音。

但不同于之前的纯粹戏谑或恶意,此刻它的声音里,多了一种仿佛历经漫长寻觅终于窥见答案的复杂情绪。

“穿梭了无数剧本,观测了亿万可能,一直在寻找……为什么始终找不到彻底打开通往你们那‘现实’世界隧道的完美契机……”

编剧的声音像是在对李皖说,又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带着一种跨越了亘古岁月的迷茫与最终的洞悉。

“壁垒的强度,规则的排异性,信念的干扰……都考虑过了。却忽略了最本源,也是最可笑的一点……”

它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品味着这个发现的荒谬。

“那个叫小新的孩子……他本身就是桥梁,是钥匙,同时也是……最坚固的锁。”

李皖的意识在眩晕的余波中剧烈震颤,他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信息!

“他承载的,不是某种具体的规则,而是两个世界碰撞时,本源意识出于自我保护,自然衍生出的一种……‘不允许外界入侵’的绝对禁令。这禁令无形无质,却根植于两个世界的根源,如同生命体会自发排斥异体器官。”

编剧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慨叹。

“我们以为是在破解规则,是在入侵维度。却不知,这本身,就是两个庞大世界本源意识之间,一场无声的、注定徒劳的较量。一方要扩张,要吞噬;另一方要自保,要封闭。而我们……呵呵……我们这些所谓的‘编剧’,‘观众’,乃至你们这些‘演员’……无论多么努力,无论上演多么精彩的戏剧,付出多么惨烈的牺牲……”

它的声音再次停顿,然后以一种近乎宣判的、带着冰冷绝望的语气,缓缓说道:

“这一切,从最根本的层面上,就是……徒劳。”

说完这些,编剧的声音似乎耗尽了某种气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它那特有的、令人不适的笑声再次响起,却少了些许张扬,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它对着李皖意识重新凝聚的方向,轻声问道: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李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