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你说,现在去跟李娘子陪个不是,还来得及不(2/2)
“哼,显摆什么?有几个臭钱了不起?”
“办村学?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别是把咱们孩子教傻了,好给她当牛做马!”
“就是,搬去城里好,赶紧搬,省得在村里搅风搅雨!”
但这些言论,在如今一片对李晚的感激和赞誉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和不合时宜,刚一冒头,就被其他村民怼了回去。
“呸!不会说人话就闭嘴!有本事你家孩子别去村学!”
“李娘子哪点对不起你了?人家给村里的银子,你家没领?”
“红眼病犯了是吧?见不得别人好!”
舆论的风向,已经彻底倒向了李晚这一边。她通过实实在在的利益输出和惠及全村的善举,成功地赢得了绝大多数村民的真心拥戴。这张以“村学”为名义编织起来的“耳朵”网络,尚未正式启用,其存在的土壤已经变得异常肥沃。
就在这纷纷扰扰中,沈家的搬家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晚是个极有规划的人。城里的院子已经定下,位于县城榆林巷,环境清幽,院子宽敞,前后三进,足够容纳他们一家以及必要的仆役、护卫。最重要的是,那里交通便利,距离她在县城经营的匠心阁和大哥的悦香楼的距离都相对适中。
需要带走的东西很多,但更多的是需要留下和安排的。
家具物什,只带走常用的、精致的和具有纪念意义的。大部分笨重的农家家具、粮缸瓦罐等都留在老宅,留给继续在此居住、负责看守房屋和照料村里产业的几位叔叔使用。
最重要的人员和产业也已经安排妥当。只等院子过了红契,收拾收拾就可以搬过去了。
搬家是个繁琐的过程,一连七八天,沈家院子里都是进进出出、打包整理的身影。村民们看在眼里,知道李晚搬家是真,但办村学也绝非虚言,因为沈家老宅那边,确实已经开始收拾那间预定作为学堂的屋子了。
这期间,村长和沈德贵、罗族老等人碰了几次头,详细商议了村学的章程。比如上课时间(农忙时放假,农闲时加课),学生的年龄范围(暂定六到十二岁),几位“先生”如何排课,那十两银子如何用在刀刃上(比如购置必要的启蒙书籍、奖励学习优异者等)。
沈德贵这次表现得异常积极,提出了不少建设性意见,甚至主动提出自家可以提供一些闲置的桌椅。他的转变,让村长和罗族老都暗暗称奇,但也乐见其成。村里和睦,力量才能往一处使。
这日傍晚,李晚终于将最后一批要带走的箱笼清点封好,明日一早,雇来的车队就会进村,正式启程前往县城。
她站在院子里,环顾这个她生活了不到一年,却倾注了无数心血,也见证了她从新妇到一家主心骨转变的地方。这里有初来时的陌生与试探,有劳作时的汗水,有收获时的喜悦,也有面对算计时的冷静周旋。
“都收拾妥当了?”沈母走过来,递给李晚一杯温水。
“嗯,差不多了。”李晚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娘,咱们只是换个地方住,这里永远是咱们的家。洼地、田地、还有村学,我都会时常回来的。”
沈母点点头,目光慈爱中带着不舍:“娘知道。你做事,娘放心。就是……这冷不丁要走了,心里头空落落的。”虽然是外来户,可怎么说也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十多年,猛地搬离,沈母心中还是有些不舍。
“等咱们在城里安顿好了,您想回来住几天就回来,方便得很。”李晚安慰道。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李晚和沈母走出去一看,只见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许多村民,领头的正是村长、沈德贵和罗族老。他们身后,阿柱、阿岭、周婶子、王永年一家,甚至赵婆子等许多村民都来了,手里或多或少都拿着东西——一篮子鸡蛋、几把新鲜的蔬菜、一块腊肉、甚至还有几个精心编制的草垫子……
“晚丫头(李娘子)!”村民们见到她,纷纷开口招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和不舍。
村长走上前,代表众人说道:“安和家的,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大家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是咱们的一点心意,给你们路上添个菜,或是到了新家能用上。你别嫌弃。”
李晚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那一张张朴实而热情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所做的种种,或许初衷并非全然无私,但在此刻,收获这份真挚的情谊,让她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
她连忙深深一福:“村长叔,各位叔伯婶子,兄弟们,这……这怎么好意思让大家破费。大家的心意我领了,东西……”
“哎,必须收下!”沈德贵难得地高声说道,语气诚恳,“李娘子,你为咱们村做了这么多,这点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野猪村的乡亲!”
“对!收下吧,李娘子!”
“是啊,晚丫头,别跟我们客气!”
众人七嘴八舌地劝着,眼神热切。
李晚见状,知道推辞不过,便再次行礼:“既然如此,李晚就厚颜收下了。多谢各位乡亲!”
她让石静、大丫等人将乡亲们送来的东西小心收好,又对众人道:“大家放心,村学的事,我已经跟吴勇叔交代清楚了,他会协助村长和各位族老。老宅这边,也会一直有人照应。大家以后若有什么难处,或是村学上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吴勇叔,或是捎信到城里给我。”
她这话,既是安抚,也是再次明确了她与村子的联系不会中断。
村民们听了,更加安心。
阿柱大声道:“弟妹,你放心去!洼地有我和鲁耕叔他们呢,保证不出岔子!”
阿岭也用力点头。
周婶子抹着眼角:“晚丫头,到了城里好好的,常回来看看!”
在一片依依惜别和真诚的祝福声中,夜色渐深。村民们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在村长的催促下,陆续散去。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但那份暖意似乎还萦绕不散。
李晚站在门口,望着村民们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对身边的石静低声道:“你看,这就是我们要守护的根。它或许不够强大,不够富庶,但它有温度,有韧性。”
石静看着李晚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沉静的侧脸,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年轻东家心中那份深远的谋略与潜藏的温度。她不仅仅是在布设耳目,更是在耕耘一片属于她,也属于野猪村的未来。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熹,车队准时抵达沈家门口。最后的箱笼被搬上车,沈福、沈母在李晚和石静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
王琨等护卫骑马护在周围,吴勇带着留下的两人,站在老宅门口,郑重地向李晚行礼告别。
马车缓缓启动,驶出野猪村。村口,不知何时又聚集了一些早起送行的村民,他们默默地挥着手。
李晚掀开车帘,回头望去。晨光中的野猪村,屋顶上炊烟再起,田畴绿意盎然,那座即将响起读书声的老宅渐渐模糊。
她的心中没有离愁别绪,只有对前路的期待和对根基的笃定。
野猪村的棋局已布好,接下来,该去城里,下另一盘更大的棋了。
而那张名为“村学”的网,将如同深扎于土地的根须,默默为她汲取着来自根基之地的养分与信息,成为她在风云变幻中,最稳定、最可靠的后盾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