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李娘子来了,今日便仰仗你了(1/2)

秦安离开县衙后,便在县令陆明远的妥善安排下,于雨花县驿馆住了下来。他一边将连日来从村民口中、陆明远处得来的关于土豆的零散信息进行仔细的归类、整理,勾勒出这新作物从试种到献种的大致轮廓;一边等待着参加三日后的春耕。当然,他也并不是一味地待在驿站中闭门不出,有时也会带着身边的随从,信步走上雨花县的街头。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秦安信步走至县城东街。只见一处酒楼门前车马络绎,宾客盈门,喧闹之声远胜旁家。初时他只懒懒一瞥,心下有些不以为意。这等热闹,放在京城也算不得什么。然而目光流转间,一丝疑虑却悄然浮上心头——这南方偏远小城,食客摩肩接踵已属异数,更奇的是进出之人并非全是绸衫缎面的富贵之辈,三教九流皆有。这便有些意思了。他略一扬下颌,身后的随从会意,悄无声息地挤入了人群。

片刻后,随从回报:“公子,小的打听过了。这家叫酒楼叫悦香楼,近日新推了一款叫做什么……‘绿叶宴’的席面,吃过的人都道新奇别致,味道盛佳,故而引来了不少食客。”

秦安捻着胡须的手微微一顿。“绿叶宴?”没听说过,这名字实在是太朴实了,朴实的得近乎土气,估摸着也不过是商家为吸引客流整出的乡野粗食的别致摆弄罢了,哪能和京城有名的醉仙楼的大厨手艺相比?他正准备带着随处继续往前走,但转念一想,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又何妨,万一真有什么没见过或没吃过的……岂不是错过了。于是对随从道:“走,进去瞧瞧,咱们也见识见识这‘绿叶宴’究竟是何光景。”他此时尚不知,这悦香楼正是李晚大哥李奇所开。

二人刚至门口,机灵的伙计顺子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里边请!用饭吗?小店有秘制烤鸭、新巧的包烧豆腐、包烧五花肉……”

秦安目光扫过喧闹的大堂,只见有的食客围坐一桌,中间并非寻常碗碟,而是放置着一个硕大的圆形簸箕,簸箕内铺陈着翠绿欲滴的宽大叶片,各式菜肴分门别类、色彩分明地置于叶上,中间甚至还点缀着萝卜雕刻的活灵活现的小兔,食客们谈笑风生,箸匙往来,兴致盎然。也有的客人只单点一只油光红亮的烤鸭,配一壶清酒,同样吃得心满意足。无论哪一桌,宾客脸上大多带着愉悦之色。

烤鸭京城自是常见,秦安的注意力被那独特的“绿叶宴”吸引。他指了指旁边那桌,对顺子道:“便给我们也来一份这个吧。”

顺子面露难色,赔笑道:“客官实在对不住,小店近日推出绿叶宴,客人倍增。眼下桌桌皆满,暂无空位。客官您看,可愿意与其他客人拼个桌?还是需稍候片刻?”

随从眉头一皱,似要开口斥责“不知好歹”,却被秦安抬手按住。秦安摆了摆手,打量着顺子真诚的眼神,淡淡道:“无妨,我们等等便是。”他倒要看看,这家酒楼到底有何能耐让客人甘愿如此等候。

“哎!谢谢您嘞客官。”顺子见他好说话,又贴心补充道:“客官,您二位人少,这大份的绿叶宴菜品丰富、分量足,吃不完就糟蹋了。小店有那两人份的,各样菜品皆备,只是分量稍减,价格也实惠些,您看成不?”

秦安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在京城赴宴,哪次不是店家拼命劝菜,恨不得客人点上满满一桌?这悦香楼倒好,还主动劝客人少点。“你就不怕我嫌菜少,转头去别家?”他故意问道。

顺子连忙摆手:“客官您放心!两人份的菜样一点不少,就是每样量减些,够您二位吃舒坦了。咱家掌柜说了,做生意得实在,不能让客人花冤枉钱。”正说着,大堂里传来“结账”的吆喝声,一个小二手脚麻利地收了碗碟,擦净桌面。顺子眼睛一亮,连忙引着秦安二人过去,“客官您坐,我这就去催菜!”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顺子就端着个小巧却精致的竹簸箕过来了。秦安低头一看,芭蕉叶上整齐码着四五样菜:金黄的包烧豆腐咬开一口能流出汁,酱色的五花肉炖得软烂,旁边还配着清爽的凉拌野菜,最妙的是那萝卜雕的小兔,在绿叶衬托下愈发灵动。热气混着肉香、叶香扑面而来,竟比京城酒楼的山珍海味更勾人食欲。

随从拿起筷子刚要尝,就被秦安用眼神制止。他夹起一筷包烧豆腐,入口先是芭蕉叶的清香,接着是豆腐的软嫩,酱汁的咸鲜恰到好处,一点不腻。秦安心中暗惊——这做法虽简单,却比京城大厨的花活更得食材本味,难怪能吸引这么多人。他又将筷子伸向那盘酱色浓郁的包烧五花肉,肥瘦相间的肉块被芭蕉叶的香气浸润,咬下去油脂丰盈却不腻人,酱汁顺着肉的纹理渗入,满口都是醇厚的香味,比京城酒楼里用文火慢炖数小时的东坡肉,多了几分山野的清新意趣。随后他夹了一筷子凉拌野菜,翠绿的菜叶带着些许嚼劲,拌上特制的醋汁,酸中带鲜,正好解了五花肉的厚重,让味蕾瞬间清爽起来。

他一边品尝,一边心中对这悦香楼的东家生出几分好奇。

“这‘绿叶宴’,是谁想出的法子?”秦安拉住路过的顺子问道。

顺子笑得更欢了:“是咱家的大姑娘,掌柜的妹妹李晚姑娘!姑娘说是从山里学的吃法,用芭蕉叶包着烧,又香又不沾锅。那萝卜雕也是她教我们的。客官来的时节不巧,要是再早些时日就能尝到我们酒楼里的另一道特色菜‘莲藕炖排骨’,用的是我家姑娘洼地里出产的莲藕……”说起酒楼里的招牌菜及自家大姑娘李晚,顺子似有说不完的话。

“又是李晚!”这下,秦安对李晚更好奇了。不仅种出了土豆,还懂酒楼经营之道……

就在秦安主仆于悦香楼大快朵颐之际,县城西街口,一场阴暗的交易正在上演。

那几个之前伪装成杂耍班子的勤王探子,在头目胡班主的带领下,离开了野猪村,却并未离开雨花县。初次接触李晚失败,武力试探又被莫名化解,让他们意识到此女身边防护严密,难以用强。硬来恐将事情闹大,于勤王殿下爱惜羽毛、注重民望的明面形象有损。几人商议后,决定转变策略,从侧面迂回,寻找李晚身边或村中的薄弱环节下手。

蹲守几日,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野猪村有名的懒汉兼赌棍,罗癞子。此人父母早亡,哥嫂厌弃,自身又好逸恶劳,嗜酒贪赌,年近三十仍孑然一身,是村里人嫌狗不待见的主儿。这日,他刚在镇上赊账喝了顿寡酒,醉眼朦胧地晃到西街口,便被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实为胡班主手下所扮)拦住了去路。

罗癞子吓得一哆嗦,酒醒了大半,连连作揖:“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身无分文,实在榨不出油水啊!”

为首的“混混”嗤笑一声:“谁要你的钱?我问你,你想不想发财?”

发财?罗癞子做梦都想。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却又满是怀疑。

那混混压低声音:“我们问你些事,你老老实实回答。这10文钱,就是你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铜钱,语气转而阴狠,“你要是敢糊弄我们,哼哼……”

罗癞子看着那黄澄澄的铜钱,咽了口唾沫,忙不迭点头:“不敢,不敢!好汉请问,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混混便盘问起关于李晚和土豆的事情。提起这事,罗癞子也是一肚子怨气:“呸!李晚那个小贱妇,还有村长那个老东西!说什么要分给村里最穷的人家,张家李家都得了,偏生漏了我罗癞子!难道我不穷吗?就算我不会种,拿那金疙瘩似的种块去换些酒钱也是好的啊!”愤懑之下,他将知道的和盘托出:去年开春李晚嫁到野猪村,沈族长一家欺负她新来的,想算计她的嫁妆,却被她以修缮村庙给化解了。后来又算计她承包了村里人嫌狗厌的洼地,哪知道却又被她给盘活了。又是养鳝鱼、螃蟹,又是种莲藕、茨菇,赚的那是一个盆满钵满;半年前李晚家突然来了十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看起来就不好惹;村里阿柱、王永年几家得了土豆种,过几日就要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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