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胆狂徒!(2/2)

屏风之后,那一直静坐的身影似乎微微前倾了些。角落里的陆青山,斗笠下的拳头悄然握紧。而堂上的县令,面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望江楼果然是想置我于死地啊”,陈宇内心快速盘算着如何回答眼前的问题,既然对方不讲规矩,他也只能抛开顾忌,用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和逻辑,做最后一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清澈而坚定地迎向师爷和李掌柜,声音沉稳地开口,却语惊四座:

“师爷、李掌柜,此言差矣!”

“流民之中,确有部分人来自大梁境内村庄。然边境之地,山水相连,民风相近,数代以来,两边百姓在太平年月互通有无、结亲联姻,乃是常态,更是底层黎庶求生存、图繁衍之道!此乃民情,官府历来默许,何曾明令禁止过?若以此论罪,边境数百里,岂非遍地‘奸细’?”

他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语气转为沉痛,直指核心:

“况且,此次战事爆发,远在许多通婚事实之后!对于边境升斗小民而言,王旗变幻,疆土更迭,不过是庙堂之上的博弈。他们所求,不过是守着祖辈的土地,春耕秋收,安居乐业。大乾攻梁,或是大梁伐齐,于他们,不过是突然砸烂家园的灾祸!他们何错之有?被迫离乡背井,已成覆巢之卵,如今还要被冠以‘通敌’的污名,这岂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宇越说越激动,言辞也愈发尖锐,竟将矛头直指官府不作为:

“小子更有一事不明!数月以来,数百流民聚集城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甚至时有饿殍!官府既不准入城安置,亦未见开仓赈济,徒以‘严防奸细’为由,坐视惨剧!难道这数百人中,就没有我大乾的子民吗?难道所谓的‘仁政’,便是对治下百姓的苦难视而不见,任其自生自灭吗?!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最后一句,石破天惊!这等公然非议朝廷、暗讽皇家的言论,在公堂之上说出,简直是弥天大罪!

堂下瞬间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陈宇这大胆至极的言论惊呆了。寻常百姓虽觉此言骇人,但联想到自身艰难,又觉字字戳心,人群中竟隐隐泛起一股悲愤的共鸣之气。

屏风之后,那神秘女子捏着茶杯的纤指骤然收紧,面纱下的眸光剧烈闪烁,显然被这番离经叛道却又直指要害的言论深深触动。陆青山更是气息一滞,几乎要迈步上前,却又强行忍住。

县令早已听得冷汗涔涔!他不仅怕这“大逆不道”之言牵连自身,更怕屏风后那位“贵人”将城外流民的惨状和官府的不作为如实奏报上去!若真如此,他的乌纱帽恐怕顷刻就要落地!

师爷见状,又惊又怒,抓住陈宇的“把柄”,厉声尖叫:“反了!反了!大胆狂徒,竟敢妄议朝政,诽谤圣上!此乃十恶不赦之大不敬之罪!来人呐!将这逆贼拿下,重打一百杀威棒!”

“且慢!”

县令猛地出声制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狠狠瞪了险些坏事的心腹一眼,强自镇定道:“师爷,暂且退下。”

他必须亲自掌控局面,不能再让师爷和李掌柜将事情推向更无法收拾的境地。

县令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陈宇,试图将话题拉回“可控”的范围:

“陈宇,你之言论,过于偏激。边境战事起,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保全离阳城安危乃第一要务!为防细作混入,禁止流民入城,亦是情理之中,不得已而为之。本官且问你,若流民中确有居心叵测之大梁人,借你酿酒之事为掩护,混入城中,行那不利于我大乾之事,届时,你说本官……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向朝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