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云深笛远,江湖同归(2/2)
车轮碾过银杏叶的声音沙沙作响,像极了那年在乱葬岗,两人并肩坐在崖边听风吹过芦苇荡。魏无羡忽然拿出竹笛,凑到唇边吹起来。调子还是那支《忘羡》,只是比当年在玄武洞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温润,像山涧的清泉漫过青石。
蓝忘机靠在车壁上,看着他随着笛声轻轻晃动的发梢,忽然伸手,将他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魏无羡的笛声顿了顿,抬眼时撞进一双盛满星光的眸子,像极了云深不知处的夜。
他们在江南的烟雨中待了整整一年。魏无羡用竹笛帮邻村驱散过作祟的水祟,蓝忘机则在钱塘江边救下过翻船的渔民。有人说,那白衣剑客的剑比月色还冷,却会在黑衣游侠吹笛时,悄悄收起剑鞘上的寒气;有人说,那黑衣游侠总爱捉弄人,却会在剑客蹙眉时,立刻把手里的酒葫芦藏到身后。
路过云梦时,江澄请他们喝了三天的莲藕排骨汤。席间江澄瞪着魏无羡:“当年偷我莲蓬的账还没算!”说着却往他碗里又添了块排骨。魏无羡笑得眉眼弯弯,蓝忘机安静地替他剥着莲子,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便会引来江澄“哼”的一声。
第三年开春,他们回到云深不知处。蓝启仁看着跪在祠堂里的两个身影,板着的脸终于松动了些。蓝曦臣端来两碗热茶,看着弟弟小心翼翼替魏无羡揉着跪麻的膝盖,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春水。
那晚的冷泉边,月光碎在水面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银。蓝忘机坐在琴前,指尖拨动琴弦,魏无羡靠在他身边吹笛。琴音与笛音缠绕着,顺着泉水流向下游,惊起几只夜鸟,却惊不散缠绕在两人发间的水汽。
“你说,”魏无羡忽然停下笛子,“等我们老了,就在这里种满枇杷树好不好?”
蓝忘机的指尖在琴弦上一顿,余音袅袅:“好。”
后来有人说,在西域的胡杨林里,见过两个白发老者。一人坐在轮椅上吹笛,笛声穿过金黄的树叶,能引来成群的飞鸟;一人站在他身后,握着剑,替他挡住漫天风沙。他们的背影依偎着,像两株生长了百年的胡杨,根在地下紧紧相连。
也有人说,云深不知处的后山,有片茂密的枇杷林。每年结果时,总会有两个身影坐在树下,分食竹篮里的果子,笑声惊起满林的蝴蝶。
江湖路远,总有人在问,何为正道,何为邪魔。其实答案很简单——当清冷的剑影为守护而生,当不羁的笛音为苍生而鸣,当并肩的两人眼中只有彼此与山河,那便是最好的江湖。
云深的月光还在,夷陵的风还在,而他们,也还在。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