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戏剧（2/2）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微躬身，将手中的茶杯向前递出，手臂伸得笔直，姿态恭敬而卑微。
“您……您的茶。”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烬终于有了动作。他并未完全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淡漠地瞥了一眼那杯递到身侧的茶，以及捧着茶杯的那双微微颤抖、指节发白的手。
他的目光在那双手上停留了不到半秒，然后移开，重新投向观测窗外的星图，仿佛那杯茶和递茶的人，都不值得他投注更多的注意力。
“放下。”他吐出两个字。
林薇薇如蒙大赦，连忙上前一小步，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观测窗下方一个专门设计的、带有防滑垫的金属小几上。放下时，瓷杯底座与金属几面接触，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中却异常清晰的“叮”声。
这声响让她身体又是一僵，生怕惹得对方不悦。
好在林烬没有任何表示，依旧背对着她，看着星空。
林薇薇放好茶杯，立刻后退两步，垂手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是该离开，还是继续等候命令。
舱室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光屏上数据流过的微弱光芒，映照着她苍白而恭顺的侧脸，和那个始终背对着她、仿佛遥不可及的冰冷身影。
她不知道，就在她刚才双手捧茶、微微躬身、用带着颤音说出“您的茶”的那一刻——
远在“新伊甸”堡垒，张天豪那间布满了屏蔽设备和监控屏幕的密室里，一个独立的、信号极其微弱且加密的屏幕上，正同步播放着这间舱室内的实时画面！
画面清晰，角度刁钻，不仅捕捉到了林薇薇那卑微恭敬的姿态、颤抖的双手、苍白的脸色，甚至捕捉到了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为了生存而强行压抑的恐惧和竭力表现的顺从！
更可怕的是，同步传输的，还有经过增强处理的环境音！
林薇薇那声轻颤的“您的茶”，瓷杯放下时那声清晰的“叮”，甚至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地传入了张天豪的耳中！
张天豪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座椅上，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球上瞬间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他双手死死抓住座椅扶手，坚硬的合金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他看到，他曾经的女人，那个在他面前也曾娇羞妩媚、被他视为珍宝和象征的林薇薇，此刻正穿着丑陋的仆役服装，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卑微地奉茶！那姿态，那声音，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昔日的骄傲与光彩？分明就是一个训练有素、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主人的……奴婢！
尤其是她眼中那强行表现的顺从，甚至……甚至带着一丝讨好！她怎么能？！她怎么敢？！才几天？！她就已经开始学着讨好那个毁掉他们一切、夺走她、羞辱他的男人了吗？！
“混账！！！”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暴戾和狂怒的低吼，终于冲破了张天豪的喉咙，在密室内回荡。他猛地一挥手臂，将面前控制台上一个无关紧要的仪表扫落在地，摔得粉碎！
巨大的耻辱和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怒火，混合着对林烬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沸腾、冲撞！他仿佛能看到林烬此刻正背对着屏幕，脸上挂着冰冷的、嘲讽的笑容！
这不是意外！这绝对是林烬故意的！他故意让薇薇去做这种低贱的事，故意让他看到！这是在用最狠毒的方式，践踏他的尊严，嘲弄他的无能，并且……挑拨他和薇薇之间的关系！
“林烬……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张天豪低吼着，面目狰狞如同恶鬼。但他却没有立刻切断这该死的“直播”信号。一种扭曲的、近乎自虐的心态驱使着他，他要看下去，他要看看，林烬还会如何羞辱薇薇，而薇薇……又会如何反应！
然而，舱室内的“戏剧”似乎暂时落幕了。
林烬始终没有再看林薇薇一眼，也没有再发出任何指令。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沉浸在星图的思考中。
林薇薇站在原地，度秒如年。她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举动，已经在遥远的地方，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终于，在林薇薇几乎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林烬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有回头：
“出去。”
林薇薇心中一松，连忙躬身：“是。”
她不敢有丝毫停留，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倒退着，一步一步，小心地退出了舱室。直到厚重的金属大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彻底隔绝了那个冰冷的身影和令人窒息的压力，她才靠着冰凉的墙壁，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深水中浮上来。
她不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侍茶”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未来等待她的还有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顺从。
而在舱室内，当大门关闭的轻响传来，林烬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扫过小几上那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浅金色茶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几个无形的按键上掠过。
密室中，张天豪面前的屏幕，画面陡然切断，变成一片黑暗，只留下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信号源进入静默屏蔽状态】。
“啊——！！！”张天豪终于彻底爆发，一拳狠狠砸在坚固的控制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充满了疯狂的血色和毁灭一切的欲望。
他拿起一个加密通讯器，声音嘶哑而充满戾气，对另一端不知是谁命令道：
“启动‘蛰伏者’！我要知道联盟星港的所有布防细节！所有！另外，给我接通‘父亲’的紧急频道……我们需要更直接的力量！现在！！”
第一次“直播”，效果显着。
仇恨的种子，猜忌的毒芽，已经在预期的土壤里，开始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