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告别悬巢·万民相送（1/2）

第一百二十八章 告别悬巢·万民相送

晨光熹微，驱散了悬巢城最后一缕夜色。今日的黎明，格外的宁静，连惯常的晨鸟啼鸣也稀疏了许多，仿佛天地也感知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玄铁山，格物院深处，那艘流线优美、符文暗蕴的“灵枢飞舟”静静泊在专属的停泊坪上，周身沐浴在淡金色的朝霞中，冰冷的金属与木质光泽被染上了一层暖意，似一头收敛了所有爪牙、即将苏醒奔赴远方的洪荒异兽。

昊，一袭简单的青色道袍，身形挺拔如松，正自格物院那高大的石门内缓步而出。他的气息依旧内敛，以太乙金仙巅峰的修为，早已能做到收发由心，不泄分毫。然而，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此刻却比平日更显沉静，目光扫过眼前熟悉的景象——高耸的悬巢建筑群，纵横交错、流淌着微弱灵光的街道，以及远处那象征着人族不屈精神的巍峨城墙。

他离去的消息，并未刻意昭告，但不知为何，就在他踏出格物院的刹那，长街的尽头，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人影。

起初是三三两两，是起早营生的贩夫走卒，是准备出城狩猎的武者。他们看到了自格物院中走出的那道青色身影，脚步便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收敛了谈笑的声音，只是默默地、恭敬地注视着。

然后，人越来越多。

从四面八方的小巷、民居、工坊中，更多的人流汇聚而来。有白发苍苍、见证过部落覆灭与新生繁华的老人，他们被儿孙搀扶着，浑浊的眼眸中倒映着昊的身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有身着统一制式皮甲、气息精悍的军中锐士，他们自发地列队于街道两侧，右手握拳，重重叩击左胸，行着人族军中最崇高的敬意，目光灼热而坚定；有穿着格物院学子服饰的年轻面孔，他们眼中充满了对圣师的崇拜与对未知知识的向往，更多的，却是不舍。

还有更多的普通民众，男人、女人、抱着孩童的妇人……他们无声地涌来，如同溪流汇入江河，安静地填满了每一条可以望见昊前行道路的街巷、窗口、甚至是屋顶。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哭泣，只有无数道目光，凝聚在那一道青袍身影之上，汇聚成一片无声的海洋。

这海洋，承载着的是最质朴，也最沉重的情感——感恩，与祝福。

一位曾被昊亲手从妖兽利爪下救回、脸上还带着狰狞疤痕的老猎人，拉着年仅七八岁的孙儿，粗糙的大手用力按在孙儿瘦弱的肩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被岁月磨砺过的岩石：“娃儿，看清楚了，牢牢记住！那就是昊圣师！是他在尸山血海里带我们杀出一条生路，是他教我们取火、筑巢、织衣，是他建立了这华胥国，让我们能挺直腰杆活着！没有圣师，就没有你，没有俺，也没有这悬巢城的万家灯火！”

孩童仰着稚嫩的脸庞，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紧紧追随着那道渐行渐远的青色背影，小小的拳头悄悄握紧，将那身影，将那话语，深深烙印在心底最深处。他或许还不完全理解“圣师”二字的全部重量，但他知道，那个方向，是光来的地方。

一位在格物院下属工坊劳作的中年匠人，望着昊的身影，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一枚温热的徽章，那是他因一项技术改良而获得的“巧手奖章”，由昊亲授。他嘴唇嗡动，无声地念叨着：“圣师保重……您放心，您留下的图纸和道理，俺们一定吃透，做出更好的东西来……”

一位母亲，怀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摇晃着，目光却越过人群，追寻着那抹青色。她的孩子，出生在华胥国立国之后，未曾经历过曾经的朝不保夕。她低声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呢喃：“孩子，你要记住今天，记住这位圣师。是他，让你能安然睡在温暖的襁褓里，不必担心黑夜中的利爪与寒风……”

昊的步伐，稳定而从容，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不快，也不慢。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一道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中蕴含的炽热情感，几乎要化为实质。以他太乙金仙的神魂强度，甚至可以“听”到那些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祈祷与祝福，感受到那磅礴如潮、纯粹而凝聚的人道愿力。

他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修行至他这般境界，心志早已坚如磐石，等闲外物难扰其心。然而，眼前这无声的送别，这亿万民众自发的、最真诚的敬意与牵挂，依旧像一股温润而浩大的暖流，悄然浸润着他那因推演宇宙熵增、规划文明前路而时常显得冷静甚至孤寂的心田。

‘这便是……人道之力么？’昊在心中默语，神识微微拂过识海中那与华胥国运隐隐相连、愈发璀璨的‘法则量化图谱’道基。‘非是香火信仰，非是盲目崇拜，而是基于共同的生存、发展与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所凝聚出的意志洪流。其力绵绵，其势泱泱，虽个体微弱如萤火，汇聚一处，却可照亮前路，温暖寒冬。’

他想起了初临此界时，那血色废墟中的绝望与挣扎；想起了带领残存族人钻木取火、构筑悬巢时的艰难与希望；想起了格物院中，那些学子为了一个公式争得面红耳赤、眼中却闪烁着求知光芒的纯粹……一幕幕画面在心头流转，最终定格为眼前这万民无声相送的恢弘画卷。

这，便是他为之奋斗，甚至愿意在未来背负更沉重代价也要守护的“文明”。

一股更加坚定、更加沉毅的力量，自道心深处升起，将那因离别而生的一丝细微涟漪抚平。他的目光愈发清明，步伐也愈发沉稳。他知道，自己此行，不仅是为了探寻更高的道，为了寻找解决“宇宙哀鸣”的线索，更是为了脚下这片土地上，这些默默注视着他的人们，去搏一个更加广阔、更加光明的未来。

他不能停步，更不能回头。

与此同时，悬巢城最高处，那象征着人族权力与守护核心的“祖殿”露台之上，三道身影并肩而立，衣袂在晨风中轻轻飘动。正是人族三祖。

燧人氏立于最前，赤发如焰，身形魁伟如山岳，周身自然散发着一股灼热而磅礴的大罗气息，引得周围光线都微微扭曲。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铜铃般的虎目死死盯着下方长街上那道青袍身影，以及那无声汇聚的人潮。他胸口起伏，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压抑的低吼，在喉间滚动。‘昊师……您一定要平安归来！俺老燧在此立誓，必为您守好这家业，待您归来时，华胥之军，必将更胜往昔！’

居于中间的有巢氏，面容古朴，神色沉静，气息如大地般厚重深邃。他双手自然垂于身侧，目光同样追随着昊，但那目光中，更多是一种深沉的信任与了然。他看到了下方那自发汇聚的民众，看到了那无声流淌的人心向背，心中暗忖：‘民心所向，即为天命所归。昊师此行，虽前路未卜，然有此磅礴人道气运相随，纵有险阻，亦当化险为夷。吾等能做的，便是将这根基打造得更为牢固，让这悬巢之城，真正成为昊师永固的后盾。’

缁衣氏站在稍后侧方，她今日穿着一袭素净的白色衣裙，容颜清丽，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与不舍。她看着昊那决然前行的背影，看着下方万千族人那无声的送别，眼圈微微泛红，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枚尚未送出的、以柔丝草混合自身功德法力编织的平安结，终究没有在此刻送出。‘昊师……洪荒险恶，您孤身一人……定要珍重万千。缁衣别无他求，只愿您……早日归来。’ 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意，将那份牵挂深深埋藏心底，转化为守护家园的坚定。

下方，昊的脚步已然穿过了大半个内城，接近了那巍峨的城门。守城的将士早已得到命令，无声地打开了那沉重的、铭刻着加固与防御符文的大门。

门内，是万家灯火的温暖与牵挂；门外，是苍茫天地的未知与征程。

昊在城门口，脚步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右手，对着身后那无声的万民，对着祖殿方向那三道注视着他的目光，轻轻挥了挥。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点燃了某种情绪。

人群中，终于有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响起，但迅速又被身边的人制止。更多的，是更加用力握紧的拳头，是更加挺直的脊梁，是眼中燃起的、名为“等待”与“希望”的火焰。

然后，昊不再停留，一步踏出了悬巢城门。

也就在他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初升的朝阳恰好完全跃出了地平线，万道金光泼洒而下，将他那青袍身影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边，也照亮了他前方那延伸向远方的、笼罩在薄雾与晨光中的苍茫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