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祖巫之议·善意与漠然(1/2)
第九十六章 祖巫之议·善意与漠然
悬巢城观星台上,昊的意志已如无形的涟漪扩散出去,启动了整个华胥国的战争机器。而在远离人族疆域,那处于洪荒大地核心,空间概念都为之模糊的祖巫圣地——盘古殿内,另一场关乎未来格局,亦间接关乎人族命运的议论,正在悄然进行。
盘古殿,并非寻常宫殿楼阁。其乃昔日盘古大神心脏所化,自成一方浩瀚世界,内里混沌之气沉浮,地水火风未定,时而可见撑天巨柱般的殿柱隐现于虚无,其上烙印着模糊的先天道纹,述说着开天辟地的古老史诗。十二团蕴含着毁天灭地气息的祖巫本源意志光晕,悬浮于这片混沌的核心,象征着巫族至高无上的权柄与力量。
此刻,那团最为浑厚、祥和,带着大地般包容与生养气息的土黄色光晕微微波动,显化出后土祖巫的虚影。她人身蛇尾,面容端庄慈和,眼眸中蕴含着对万物兴衰的悲悯,周身环绕着六道轮回的虚淡光影,虽未彻底圆满,却已散发出调理阴阳、安定魂灵的玄妙道韵。
“诸位兄长,姐妹,”后土开口,声音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这混沌殿堂中清晰回荡,“近日游历,于不周山左近,见一人族部落,名曰‘华胥’。”
共工那团幽蓝暴戾的光晕立刻不耐地闪烁了一下,隐隐有波涛怒吼之声传出,但被帝江那缥缈不定、仿佛存在于无数空间夹层中的光晕微微压制。
后土不以为意,继续道:“此族与吾等往日所见皆不相同。其不纯依血脉勇力,亦不全然乞灵天地。彼等以双手与智慧,取火、筑巢、织衣,更立‘格物’之道,探究天地万物运行之理。其都城‘悬巢’,借山势,悬臂而建,结构精妙,暗合力学至理,凡铁凡木,经其手,竟能发挥不凡之效。族内秩序井然,老幼有所养,族人协作同心,非以力凌弱,而以‘理’服众,以‘技’安身。”
她言语间,指尖在混沌中虚划,道韵流转,勾勒出悬巢城依山而建的宏伟轮廓,以及城中人族利用滑轮吊运巨石、以灵能熔炉冶炼金属、在格物院中争论术算之理的生动景象。那并非简单的幻术,而是蕴含了她一丝意志的真实投影。
“此等之道,虽显孱弱,根基浅薄,然其内核,或暗合父神开天辟地、化生万物,而非一味毁灭之‘创造’本意。”后土目光扫过诸位祖巫,“吾观其行,察其道,思忖或可为如今杀伐日盛、戾气渐长的洪荒,引入一丝新的变数。故提议,吾巫族对其可持观察之态,若其不主动冒犯,在一些不涉及吾族根本利益之事上,或可给予有限度的善意,以观后效。”
后土的话语,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这混沌殿堂中荡开层层涟漪。
“荒谬!”
一声怒吼如同九天雷霆炸响,那团幽蓝光晕轰然暴涨,共工祖巫的真身虚影显化而出。他人面蟒身,赤发如血,周身缠绕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先天水精之气,脚踏两条黑龙虚影,狂暴的气势令周遭的混沌之气都剧烈翻腾起来。深蓝色的眼眸中尽是睥睨与暴戾,死死盯向后土。
“后土!你近日是否被那轮回琐事扰乱了心神,竟说出如此糊涂之言!”共工声震殿堂,带起虚空涟漪,“什么‘格物’?什么‘智慧’?不过是蝼蚁无力抗衡天地,不得已弄出的些取巧把戏!在吾等源自盘古父神的无上血脉神力面前,皆是虚妄!”
他挥舞着肌肉虬结、缠绕着水汽的手臂,带起刺骨寒意与磅礴巨力,仿佛要将后土勾勒出的那些景象彻底撕碎。
“吾等巫族,承父神精血而生,掌天地权柄,靠的便是这具肉身,这股力量!一力降十会,任他万般技巧,我一拳下去,皆成齑粉!此乃吾族立身之本,亦是洪荒亘古不变的真理!你竟要去学那些孱弱蝼蚁的‘协作’与‘道理’,简直是背离父神之道,堕了吾祖巫的威严!”
共工的情绪激烈,其道与后土所言的人族之道,在根本上便是南辕北辙,水火难容。在他看来,追求力量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是对力量的亵渎与背叛。
“共工兄长,稍安勿躁。”
另一团炽烈如大日,散发出焚天煮海气息的赤红光晕中,传出祝融祖巫低沉而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他显化虚影,兽头人身,双耳穿火蛇,脚踏火龙,周身烈焰升腾,将附近的混沌之气都灼烧得噼啪作响。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后土勾勒的人族景象全貌,而是精准地落在了那些燃烧着炽白火焰的灵能熔炉,以及一些兵器胚子上闪烁的寒芒。
“后土妹子所言,或许有些…嗯,过于理想。”祝融把玩着掌心一缕跳跃的南明离火,漫不经心地道,“不过,这帮人族弄出的这些…‘器物’,倒也有点意思。这控火之器,效率似乎比寻常地火强上些许。那些金属胚子,看着也比普通凡铁坚韧。”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若他们识相,肯将这等打造器物的‘技艺’献上,甘为吾族附庸,专司匠造之役,倒也不是不能容他们存续。毕竟,好的兵器甲胄,能让儿郎们杀起妖族来更利落些。但需谨记,核心力量,必须永远掌握在吾等手中,绝不可让这些外道,动摇吾族血脉根本!”
祝融的态度,代表了巫族内部一部分务实派的想法。他们轻视人族本身,但并不排斥利用其可能带来的、能够增强自身实力的技术成果。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功利性的漠然。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那团清冷如万古玄冰,散发着绝对寒意与寂静的冰白光晕,微微波动了一下。玄冥祖巫的虚影显现,她人面鸟身,耳挂青蛇,头戴冰晶冠冕,周身雪花飘零,仿佛能将时空都冻结。她的性格如其掌控的冰雪一般,沉默寡言。
此刻,她罕见的开口,声音空灵缥缈,如同寒风吹过冰原,不带丝毫情感波动:“后土阿姊…所言,不无道理。”
此言一出,共工和祝融的光晕都明显一滞。连那一直缥缈不定的帝江光晕,似乎也投来了一丝关注的意念。
玄冥的目光扫过共工与祝融,最终落回后土身上,语气依旧平淡:“然,共工阿兄之力,亦为根本。”
她的话语简洁,并未明确支持任何一方,但其言下之意,却耐人寻味。她并未完全否定共工强调的绝对力量,但也间接认可了后土所观察到的、人族之道中蕴含的某种“可能性”。作为掌控冰寒,追求力量极致控制与“精准”的祖巫,她或许在人族那种对能量、对物质结构的精细利用上,察觉到了一种与巫族粗放式运用力量截然不同的、值得思考的路径。只是她的性格使然,不会如后土般直接提议,也不会如共工般激烈反对。
“哼,一群孱弱生灵,聚在一起玩泥巴、摆弄木头,也值得在此争论?”一团弥漫着浓郁死寂、瘟疫气息的墨绿色光晕中,传出奢比尸祖巫阴冷沙哑的声音。他显化出人面兽身,双耳似犬,耳挂青蛇的虚影,周身尸气翻滚,仿佛代表着疾病与死亡。“依我看,不如找个由头,将其尽数炼入我的尸煞大阵,或能增添几分威力。观察?善意?浪费时间!”
奢比尸的态度更为极端,充满了对生命的漠视与利用,在他看来,无法提供直接战斗力的存在,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眼见几位祖巫意见纷呈,虽然后土的提议未被采纳,但共工的全面敌视也未成主流,那一直悬浮中央,最为缥缈莫测,仿佛存在于无数空间维度之间的帝江祖巫光晕,终于传出了清晰的意志波动。他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空间折叠的回响,淡漠而威严,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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