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找到了（1/2）

日子在设计图和无尽的等待中一天天被碾碎。

苏清颜坐在总监办公室里，面前堆着的文件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以设计总监的名义，调阅了楚氏旗下所有地产项目的资料，从繁华市区的商业楼盘，到偏远郊区的度假村，一处不落。

可她心里清楚，楚江城心思缜密，怎么可能把小宝藏在这么容易被查到的地方。

这些不过是她强迫自己去做的无用功，为了不让自己在等待中疯掉。

陆景琛那边静得像一潭死水，她偶尔发过去的消息，大多都石沉大海。

回复的不多，大多都是一些安慰的话。

一种焦躁在胸口灼烧，让她连呼吸都带着火星。

“苏总监，茶水间的咖啡豆换了新的，说是哥伦比亚进口的，您要不要尝尝？”一个新来的助理探进头来，满脸都是对上司的讨好。

苏清颜头也没抬：“不用。”

助理还想说什么，被她周身生人勿近的气场冻得缩了缩脖子，讪讪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苏清颜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再次点开了手机里那段十几秒的视频。

小宝苍白的脸，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她又一次将视频倒回，一帧一帧地拖动进度条。

就在这时，她的手指猛地顿住。

窗外。

之前她只注意到深蓝色的窗帘，此刻，在窗帘晃动的一瞬间，露出了一角窗外的景象。

一棵树。

画面很模糊，但能看到树枝上缀着几朵白色的花。

那花型，有些特别。

她不懂植物，但直觉告诉她，这或许是个线索。

苏清颜立刻将画面放大，截了一张最清晰的图，指尖悬在陆景琛的对话框上，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发送。

一分钟。

十分钟。

一个小时。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被她不厌其烦地点亮，可那个熟悉的头像下面，始终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提示。

她将手机扔在一边，胸口堵得发慌。

比赛的截稿日期就在眼前，她的参赛作品《涅盘》已经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设计图上那交错又挣脱的线条，是她此刻心境最真实的写照。

不能再等了。

苏清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领，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向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与其在这里干等，不如去会会楚江城。

哪怕是虚张声势，她也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任他摆布的棋子。

“咚、咚、咚。”

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加重了力道，依旧是一片死寂。

苏清颜拧了拧眉，直接推门而入。

意料之外，偌大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楚江城常坐的那张大班椅，此刻也只是冰冷地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

他不在。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她费尽心力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来一场正面交锋，结果对方却连人影都见不着。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挫败到了极点。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楚江城的办公桌上。

桌上一片整洁，只有一个小小的摆件，是一艘帆船模型。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手机却在此时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苏清颜几乎是立刻就抓了起来，当看清屏幕上亮起的名字时，她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是陆景琛。

信息很短，只有五个字。

【我们也在查。】

陆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空气沉闷得像凝固的水泥。

陆景琛的手机屏幕上，那张被放大的、模糊的白色花朵图片，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苏清颜发来消息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立刻就将图片转给了技术部和专人。

“查！ip地址，图片细节，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命令下达得又快又急。

然而，半小时后，技术部负责人周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力。

“陆总，ip地址查到了，是一家城西的网吧，我们的人已经过去了，但那地方人流量极大，监控恰好坏了几天，根本无从查起。”

陆景琛捏着手机的力道，让屏幕都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图片呢？”

“植物专家也看了，初步判断是杏花。但是……陆总，这个季节，江城的公园、绿化带，甚至一些老小区里，杏花太常见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盆冰水，从陆景琛的头顶浇下来。

希望燃起得有多快，熄灭得就有多彻底。

他挂了电话，一拳砸在厚重的实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桌上的文件被震得跳了一下。

最上面的一份，是这次设计大赛，陆氏集团内部的参赛作品名单。

一张张精美的设计图效果图，代表着公司旗下顶尖设计师们数月的心血。

周阳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陆景琛阴沉如水的脸。他小心翼翼地将几份刚打印出来的设计稿放在桌上，声音都放轻了八度。

“陆总，这是最后几位设计师提交的终稿，您过目一下。尤其是张工的《光之翼》和刘姐的《都市脉络》，反响都特别好，我觉得这次我们陆氏赢面很大啊！”

周阳的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兴奋和自豪，他甚至还半开玩笑地拍了个马屁：“有您坐镇把关，楚氏那边拿什么跟我们斗？苏清颜那个《涅盘》我听说也厉害，但她一个人，还能翻天不成？”

陆景琛抬起眼，漆黑的眸子看得周阳心里一突，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陆景琛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周阳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赢？

他要怎么赢？

赢了比赛，输掉小宝吗？

可如果不赢，他怎么对得起这些为了公司荣誉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员工？怎么对得起整个陆氏？

他拿起手机，看着苏清颜那个灰色的头像，她一定等疯了。

指尖在屏幕上悬了许久，终究还是敲下了五个字，点了发送。

【我们也在查。】

这句轻飘飘的回复，背后是他调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资源，却依旧一无所获的挫败。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却也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将手机扔到一边，陆景琛的目光重新落回那一沓设计图上。他的视线扫过张工的《光之翼》，又掠过刘姐的《都市脉络》，最后，停在了周阳刚刚拿进来的另一份文件上。

那是他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苏清颜参赛作品《涅盘》的草图。

图上那交错、撕扯、却又奋力挣脱的线条，仿佛带着一种浴火重生的力量。

一种疯狂的念头，忽然在他脑海里破土而出。

陆景琛死死盯着那张草图，眼底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陈默。

“陆总，您有什么吩咐？”陈默的声音依旧恭敬。

陆景琛靠进椅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去，把我们公司设计师张工的《光之翼》，想办法，泄露给楚江城。”

电话挂断的瞬间，陈默握着手机，手心已经浸出一层薄汗。

陆总的命令还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钢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泄露《光之翼》？

那可是张工团队熬了三个月，修改了上百稿才磨出来的心血，是陆氏这次参赛最锋利的剑。现在，陆总却要他亲手把这把剑，递到对手楚江城的手里。

陈默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没有质疑，只是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指令，然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景琛此刻的处境。

赢了比赛，输掉小宝。

这道选择题，对一个父亲来说，根本没有第二个答案。陆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赌，去换。

而他作为下属，能做的，就是在这条黑暗的路上，为老板点亮另一盏灯。

陈默没有立刻去执行那个疯狂的命令，而是先将那张模糊的杏花照片保存到了自己手机里。

专业人士找不到，是因为他们搜索的范围太广，方法太正规。

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信息网，无孔不入，盘根错枝。

他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爸。”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几分老派的严谨：“小默？这个时间打电话，是先生有什么事吗？”

陈默的父亲，在陆家老宅当了三十年管家，即便退休了，称呼也从未改过。他这一生，都和陆家紧紧绑在一起。

“爸，是有点事，想请您帮个忙。”陈默压低了声音，“您那些老伙计，现在还经常遛弯下棋吗？”

陈伯在那头“嘿”了一声，有点得意：“你这叫什么话？我们‘老干部夕阳红活动中心’的队伍都壮大到三个微信群了！你王叔的鸟，前两天还在全市比赛拿了奖呢！”

“那就好。”陈默松了口气，迅速切入正题，“我发张照片给您，是一棵杏花树。您把它发到群里，问问有没有人见过，特别是……在那种比较偏僻，不常有人去的地方。”

陈伯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语气严肃起来：“是小少爷那边……出事了？”

“您别问了，这事要快，要悄悄的。”

“我懂！”陈伯没有再追问，只应了这三个字，电话就挂了。

不到三十秒，陈默的手机就收到了几十条新消息提示。

点开那个被父亲拉进去的，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500人）”的群聊，里面的画风让陈默眼角微微抽动。

陈伯发完照片后，艾特了所有人。

【广场舞王老李头】：@陈伯，你家小默要搞植物研究？这杏花开得不错，就是拍糊了。

【养生达人刘阿姨】：哎哟，这花看着眼熟，让我想想……是不是西山公园入口那棵？不对，那棵旁边有个卖糖葫芦的。

【棋圣张大爷】：[语音消息6s]“老陈，你这不清不楚的，让大家怎么找？跟破案似的，哈哈哈！”

陈默看着这些闲聊，心里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被焦虑覆盖。

他转头，打开电脑，按照陆景琛的吩咐，将《光之翼》的加密文件，用一个匿名的海外邮箱，发送了出去。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指尖都是凉的。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的一条新消息，来自一个叫“爱旅游的赵姐”的阿姨。

【爱旅游的赵姐】：老陈，这棵树我好像见过！上周我们几个老姐妹去城郊的废弃疗养院探险，后院墙角就有一棵长这样的，当时我还说那地方阴森森的，开这么一树花还挺瘆人。

下面，紧跟着就是一个精准的地图定位。

陈默的呼吸骤然一滞！

废弃疗养院！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因动作过大而向后滑出，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他几乎是颤抖着点开那个定位，放大，再放大，然后截图。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将截图和地址发给了陆景琛。

【陆总，找到了。】